一百五十一、鴛鴦離 人不聚(1 / 3)

次日,北院大王奉旨為大宋泛使踐行。

為表敬重,這個在契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破天荒要將沈國卿送至上京城外。

此次出使如此落幕實在是順利的有些超乎想象,不知是單純的走運,還是上天可憐兩國百姓被戰爭塗炭多年降下的恩典。沈國卿心裏默念,與這位在遼國一言九鼎的王爺一路小心寒暄,不經意的回頭卻發現白玉堂毫不避諱直勾勾的瞪著他。

早上聽驛館的人說起,為了回朝前的最後一線希望,這倔強的男人昨日不僅在皇宮外又溜溜曬了一天,而且披星戴月徹夜不休。然而一個區區四品侍衛,別說是遼王,即便是這個頗為和善的王爺,與之策馬而過卻連正眼都不瞧他。

唉!沈國卿暗自歎氣,旦夕禍福天注定,世上本就有些事是難從人願的。如今你盡力了,這份情意展護衛若能得知也定不會怪你。

人馬行至城下,突然意外的喧鬧起來。

眾人環視,原來路右一側正大興土木,一座精致的廟堂幾近完工。十幾日前進城之時這裏被布幔遮擋自己並未留意,隻不過如今不知為何布幔被撤走了,塵土飛揚,影響了周遭買賣人的生意,而眾多工匠並沒有因為使團途經而禮貌性的停下避讓,人聲鼎沸。

見他注目,北院大王馭馬前行兩步解釋道:“這是吾皇替我大遼祥德公主修建的祠堂。公主睿智慈悲舉國盛讚,卻芳齡早逝,甚至屍骨不存。皇上甚為傷心,故欲趕在今年盂蘭盆節完工,替公主祈求冥福,唯此略表寂慰!”

眾人惋惜的附和,再回視,卻驚見白玉堂居然二話不說飛身下馬急急的朝那廟堂衝去!如此出人意料的無理之舉,著實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北院大王臉色大變,沈國卿當下就暗叫不妙,這無法無天的老鼠莫不是又忘了身份緩急,要在這節骨眼上再生枝節?!

“白護衛?!王爺與本官麵前豈容你無禮!!”

他嗬斥,誰想那白衣之人頭都不回,理也不理!無奈之下他急忙向北院大王賠禮,帶著幾個侍衛趕緊跟了去!

然而沈國卿很快就明白了,白玉堂的不管不顧的確情有可原。

當眾人趕到時,那個讓閣老揪心掛念,讓整個朝野都猜測不止的開封府侍衛就倒在泥濘的地上,靠在白玉堂懷裏,重鐐加身,衣衫襤褸,滿臉汗水風塵,神色憔悴至極。而兩人身旁躺著一個哭天喊地的監工,手臂變成了奇怪的角度,一看就知道是白玉堂幹的,身旁丟著根猙獰的馬鞭。

一時之間,沈國卿跟所有大宋使團的人都愕然無語,氣氛火燙更勝七月驕陽。

“大膽包天!皇家重地你一個小小宋國侍衛也敢造次?!”

北院大王的親衛大喝一聲,將兩人團團圍住,十幾把腰刀‘唰’的抽出半截,隨時等著一聲令下便動手收拾這蔑視規矩的宋人。

但白玉堂毫無懼色,抬手將畫影一橫,豎眉立目,一張俊臉殺氣騰騰,咬牙切齒不發一語,手臂一攬將展昭更緊的護在懷裏!

“白護衛,你休要無禮衝動!還不快放下劍,向王爺賠禮!”麵對劍拔弩張沈國卿趕緊出來圓場,可不管是北院王爺還是這白老鼠,臉色都難看的不似活人!

懷中人猝然動了一下,隨即張開眼,視野所及滿滿的殺氣,當即就清醒過來!可剛要張嘴又想起,那日之後自己就再也發不出聲音。無奈之下,展昭撐著白玉堂的手臂想要起身,意外加重的力道才令眼前這決心殊死一戰的人回過神兒來!

“貓兒,他們怎能這樣待你…”

四目相對,原本聚集得滿滿的怒氣竟然不翼而飛。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盡帶疲累,白玉堂喉間一梗眼眶發澀,情不自禁把臉撇向旁邊,但目光一落到那契丹王爺身上就頓時又火冒三丈!

“——卑鄙!!”他咬牙切齒吐出的字令沈國卿大驚失色,也頃刻招來契丹侍衛們更加敵視的眼光。

然而北院大王並未理會他的冒犯,而是側臉對沈國卿道:“這算什麼?管教一個微不足道的奴隸而已,泛使大人的護衛如此緊張,是認得他麼?”

沈國卿冷汗‘唰’的順著臉頰流下來,麵色慘白的掃視地上的展昭與白玉堂,極為不自然的回道:“王爺恕罪,此人與白護衛同在開封府當差,也是我大宋的四品禦前侍衛,自是認得。”

“哦,你不提起我都忘了。一直隻當他是個不感皇恩的敗軍囚虜,那麼說多年來打打罵罵倒是本王失敬了!”北院王爺冷冷一笑將犀利的眼光又落回兩人身上,語帶恨意。

如此有悖真實的言語卻如及時天雨澆熄了白玉堂氣衝天靈的怒火!他心裏恍然一愣,扭頭再看展昭,發現後者眼中也是晃過極度的驚異!

難道——

他緊張兮兮的從頭到腳再次打量展昭一遍,這貓顏麵憔悴身形虛弱的確不假,但好像除了被鐐銬磨破的皮肉小傷再無明顯傷痕,破爛不堪的衣衫底下也沒有透出觸目驚心的血色。

真是這樣?這老鼠眼中一亮,懸了半天的心砰然落地,砸的自己毫無防備,狠狠的疼,扯動眉頭陰錯陽差擰的更甚。

可這絕對嚇壞了沈國卿和一幹使團的同行人!

難怪遼王對放回展昭隻字不提,也不理白玉堂的一再苦求,看來自己從驛館多方打聽到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這個契丹新皇的確恨他的固執不降,而今定然又是因為公主之死遷怒於他,罰他為奴在此修建廟堂。

“王爺,此人實是我大宋有品階的官員,多年前與貴國有過誤會。吾皇賞識他的忠心至今不忘,此行前還曾特意叮囑國卿,命我務必核實他的生死。是日麵君國卿曾當麵奏請過,並未見禦批,恐陛下國事繁多未敢再有叨擾。如今這般巧遇,實屬天意。故國卿冒昧,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爺看在我的薄麵上,再次代為奏請陛下,赦了展昭之罪,讓他隨我等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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