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問她有沒有事。
陸婉婉當下有些愣,瞧著他一身是傷,又格外虛弱的模樣,鼻尖莫名泛酸。
周圍盡是消毒水的氣息,他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陸婉婉好半晌才搖頭,“我沒有受傷。”
除了林安瑜那兩巴掌,她一點傷也沒有。
燕霆眯了眯眸,卻仍不太放心的上下打量她,直到最終確信她沒事,這才終於笑了笑,“沒事就好。”
“人已經抓住了,你別害怕。以後安心在海城呆著,我吩咐了他們會幫你準備好秀。”
他說一口氣便要喘上幾次,重重的像是呼吸不過來。
陸婉婉張張嘴想讓他別再說話,可男人哪會聽她的,“餘悅受傷,你的事缺人打理,我派了公司一個經理過去,有什麼需要的你就找他。”
“還有……”
“夠了。”
陸婉婉終是忍不住,咬緊唇,勉強將眼圈的紅暈壓回去,“你才剛醒,多休息吧,少說點話。”
周圍安靜了下,隻有儀器的聲音。
燕霆還真乖乖閉了嘴,隻是遲疑了一會之後,終於還是揚起眸看著她。
“我不說話……你會走麼。”
他嗓音沉沉啞啞的,沒什麼情緒起伏,隻是每一個字說出來,都需要大口喘氣。
“婉婉,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陸婉婉心驀地一悸,她沒見過燕霆這樣說話的樣子。
脆弱的像是個要糖吃的小孩,臉上是那樣患得患失的表情,好像隻要她拒絕,下一刻便會哭出聲。
燕霆隻凝著眸看她,眼底是格外複雜而濃鬱的情緒,宛如深海。
她似要沉溺其中。
好半晌才強迫自己別開眼,“我陪著你……你也看不見,待會又得休息的。”
他傷的很重,好不容易醒來一會,估摸著待會便會再度昏睡過去。
燕霆卻忽然笑開,薄唇往上揚了揚,輕笑出聲,“沒關係,我不睡。”
有她在,他舍不得睡。
陸婉婉“嗯”了一聲,在他身側拉開椅子,乖乖坐好,“那我呆到你睡著。”
男人笑的開心,牽動了傷口便疼的齜牙咧嘴,可偏偏笑容就擺在臉上,怎麼也遮不住。
好半晌才緩緩蠕動著唇,嗓音醇厚溫雅,很有磁性。
他一再強調,“我不會睡的。”
知道睡醒了,她會離開。
陸婉婉挑眉,就在旁邊守著他,想著先前發生的事,遲疑了很久還是開口,“那個綁架犯……我聽說了名字,叫韓盛。跟當年的,是一個人麼。”
“他為什麼總是針對你。”
燕霆想了想,努力回想起那些過往,“很久以前的事了,老頭在世時為了燕氏集團發展,手段強硬,有一段時間吞了不少海城其他的公司。”
“韓家是其中一家,說到底商業競爭本就有輸有贏,隻是韓盛的父親嗜賭,原就負債累累。公司破產之後他父親逃了,母親不堪壓力跳樓自盡。”
“韓盛將一切都歸咎於燕家,隻是等到他有實力,老頭已經快不行了,便隻能將一切算在我頭上。”
說到這,燕霆頓了頓,聲音小了許多。
“如果早知道還會連累到你,我會斬草除根。”
他說的狠。
陸婉婉連忙搖頭,“沒有……沒連累到我。”
她猶豫了很久,垂著眸小聲開口,“當年那一次其實是巧合,我在那邊采風,卻沒想到會撞見你們。我是因為私心救的你,但背不動你,這才把你藏在那……”
“等我報警再回來的時候,林安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了,而她那時已經……”
被韓盛強暴。
燕霆卻是知道經過,“她說是她救了我,事實上,她被強暴的地方離我很遠,隻是最後逃到我昏迷的石頭後,說是她救了我。”
“原來你都知道。”
燕霆搖搖頭,苦笑,“以前不知,兩年前你離開後,我看見了那條項鏈,才忽然想起來一些事。”
“後來重新調查了很久才知道真相,如果我能早點明白……”
他心裏總是懊惱。
懊惱自己像個傻子似的被林安瑜蒙在鼓裏,懊惱自己沒有好好珍惜她還愛自己的時候。
懊惱過去的一切。
“都過去很久了,燕霆,這次你救了我,從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
陸婉婉很久之後才開口,聲音細細柔柔的,隔著稍遠的距離便聽不清。
她捏緊了手掌,指甲刺在上頭,微微泛疼。
“燕霆,謝謝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