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說,再等一等,歐柏青問等什麼。
按照計劃,他說出真相,應該是等到盛意完全接納他之後。
他醒的太早了。
即使時光重回,他還是做了一樣的決定,他在這個人記憶錯亂的時期乘人之危。
原來血液裏流淌的惡劣,一直沒有變過。
監控錄像斑駁的光影鋪陳地麵。
李睿打開門,房間內隻有細微的噪音。
他環視四周,宋欽意站在角落垂著眉眼,視線昏暗,望不清神情。
盛意距離宋欽意兩步之外背抵著牆。
李睿朝他走過去,探手:“言哥,走。”
盛意的手心很涼,在微微顫栗。
他們一直走出門,相隔兩步的宋欽意全程低垂著頭,沒有阻攔。
直到邁出監控室的門。
外麵小雪過後銀裝素裹,歐柏青站在門口,望見他們走出來欲言又止。
盛意緩緩掙開李睿的手,朝歐柏青走過去。
歐柏青略顯詫異,“盛意……”
他調整心緒,繼而朝歐柏青淺笑,“我知道宋欽意就在裏麵,但有些話要是當著他的麵說出來,未免太傷人。”
歐柏青頷首:“你說。”
有個叫紀景遲的電視台實習生,沒心沒肺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他曾經看過一部名為《兩小無猜》的電視劇,卻隻有最後兩集一直想不起來。
但其實它一直深埋在腦海。
三年前,貝貝被推進手術室。
言盛意走投無路和宋欽意做起交易。
兩人無數次磨合,到後來,僅僅是宋欽意一個觸碰,他的身體就會自覺該怎麼諂媚討好。
再之後貝貝病逝。
言盛意精神崩潰,自殺未遂,開始產生幻覺妄想,他被催眠成紀景遲。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想起大結局。
他是言盛意,不是紀景遲。
所謂上帝視角。
他自己尚且不能對自己的人生軌跡了如指掌,又怎麼會對紀景遲的所有往事如數家珍無一錯漏。
他以為的現實,其實是個夢。
盛意想了想,再開口時,帶著如夢初醒的冷靜,“上次宋欽意不聲不響的離開,隔了很多年又突然出現譴責我食言,所以我想了一下,這次離開,我是得留個說法,免得以後再不清不楚。”他的眉宇間平淡的像水,語音淺淡,“麻煩你轉達一下。從前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也無意再爭辯誰錯誰對,隻求以後山水不相逢,我不會再見他,也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覺得這點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對他來講也不難做到。”
歐柏青怔了瞬,好半晌苦笑了下,“還有呢?”
“這三年來,我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從此一刀兩斷,互不相欠。兩清了。”
盛意和李睿一同乘電梯下樓,在樓下他望見了季清茹。
他本來覺得季清茹會對他視若無睹,所以他想率先對她視若無睹來著。
然而經過大門時,她叫了他的名字。
盛意停住腳步,回首望過去。
季清茹拎著包朝他走過來,神情有些複雜,似乎在想怎麼開口,許久低聲說了句抱歉。
他不解的看著她。
季清茹語氣頗為誠懇:“我不知道在病房前的談話會對你造成那麼大的打擊,我並不是有心的,那之後我一直想跟你解釋,但是之後再沒聽到關於你的消息…對於當時的那些話我很抱歉。”
他低聲笑了一下,“原來是這個……”
很諷刺的是,這件事情的另一位參與者至今沒有為此道歉,反而是將經過轉述的季清茹成了第一個抱歉的人。
盛意輕聲回應:“那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