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屋子相當昏暗,即使是大白天,因為隻有很小的一扇窗戶,所以,根本透不進多少亮光。
房間裏,又堆放了許多的雜物,顯得更加淩亂。
而她那時太瘦小,躺在柔軟厚實的鬆針堆裏,不自信看,根本很難發現,那裏麵,還有一個人。
一切,都顯得死寂。
那便是龍野第一次見到夏頁。
龍野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醫生,龍父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再找,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龍田,很胖,智商稍微低下,小兒子龍野,很瘦,沉默寡言,性子孤僻。
為了大兒子的婚事,龍父沒有少操心。
龍父行醫多年,走了不少的地方,見識過不少的人,他一眼就相中了薑家小女兒叢月,便讓人來提親。
龍父這些年省吃儉用,也存了不少的錢,在龍離村,算是家境比較殷實的。
薑家很窮,所以,龍家一派人來提親,薑父就答應了。
龍離村的規矩,都是先提親,兩家都同意,便算是訂了親了,訂了親之後,逢年過節,龍家都會送禮來,送得還不少。
龍田跟薑叢月定親那一年,叢月才十四歲,本來兩家約定,是三年後結婚的,眼看著馬上就三年,薑叢月就要十七歲了,一場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薑叢月死了。
薑家愁得不得了,薑叢月死了好幾天,也沒有敢告訴外人,若是龍家知道薑叢月死了,自然是要找薑家退禮退錢的。
這些年,薑家父子吃了龍家不少東西,自然沒有那麼多的錢和禮來退。
所以,便想到了其他的歪招。
薑興把龍家父子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因為薑叢月和龍田的婚期已經很近了,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以,龍田為了避諱,便沒有跟著來。
隻有龍野跟著父親,來到了薑家。
龍家父子到的時候,夏頁腳上的鐵鏈已經除卻了,她蜷縮在柔軟的鬆針上,一動也不動,一直在發燒,一直在冒虛汗。
薑興說她是從山上摔下來,摔成了重傷。
但龍父一看夏頁全身幾乎都布滿了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的,便知道她這傷,是認為所致。
但現在,兒媳婦還是人家的閨女,他雖然心疼,卻也隻能忍著。
那個時候,龍野還跟著父親,在學藝。
夏頁也許是燒糊塗了,也許是因為高燒,已經讓她忘卻了渾身的疼痛,任由龍野父子在她身上行針敷藥,她仿佛全然是沒有感覺的。
隻是一直在流眼淚,牙齒打顫,仿佛是很冷。
左腳膝蓋,已經被薑興打斷了骨頭,也有錯位,因為治療還算及時,所以,雖然是落下了殘疾,卻好歹還算是能走。
隻是,以後,不再那麼靈便了。
龍父跟龍野一直忙到很晚,才算是把夏頁的高燒給降了下來。
第二天的時候,夏頁的情況終於好了一點兒。
聶采對此,半是難過半是欣慰,雖然夏頁瘸了,但好歹還能走,如果她左腳從此廢了,那她這一輩子,也就算是毀在這裏了。
夏頁若是一生毀在了這裏,自然,她的一生,也就跟著,埋葬在這裏了。
龍父看完了夏頁,又開始給薑父看腰傷。
那一晚,聶采和薑興幾乎是整晚都沒有合眼。
龍家父子在薑家待了兩三天,確定夏頁的身體沒有什麼大事,而薑父的腰傷,隻需要在床上休息個半把個月,就沒事之後,才離開。
那期間,龍野跟夏頁,幾乎沒有說過話,但是龍野相當聰明,他當然知道,眼前的這個薑叢月,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薑叢月。
但他對此無能為力,這個女人,就算不是他未來的嫂子,在龍離村,像她這樣子的女孩子,也有很多。
他無法解救,或者說,當時龍離村的人,對於這種情況,都已經習慣,他們沒有解救的意識,有的,也隻是勸說那些被賣到這裏的人,要順從,要適應,要習慣這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