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般深情,可聽在她的耳朵裏,卻隻是悼念詞?!
第一次,莫憂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坐在他麵前的這個女孩子,眼神不再真摯清冽,眸色森森,仿佛曾經明亮的星辰被濃厚的烏雲遮蓋。
這張麵容,早已經不是十年前那般明豔美麗,如今的夏頁,氣質冷清,再無半分熱鬧。
仿佛是記憶錯位了,而這些現實,又都重新變得重要了嗎?
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在重新遇到她的那一晚,再跟許顏那一場大吵之後,他昏沉的理智重新清明,這些現實,早就已經在他心頭重新被盤算過千百回,隻是她如此的姿態,出乎他的意外。
“葉子……”仿佛有千言萬語,可麵對的這個人,卻是如此的陌生,這讓他無從開口。
仿佛是不清楚,這些敘說,還有多重要?!
夏頁看著莫憂的眼神,染了痛色,“其實,我都知道!”
知道?!
什麼樣子的內容?!
莫憂疑惑,卻沉默。
夏頁的語氣柔和,無比平靜,她說:“沈承易告訴過我,說十年前,你準備在你的生日宴會上,對夏頁告白,是嗎?”
“這件事情,我並不希望,你是從沈承易那裏知道!”想起十年前,那便是一出沉重,此刻的現實,顯然難以拖著輕鬆行走。
對於他們的記憶來說,這是一出疼痛的負重。
“所以,剛才沈承易跟許顏,彌補了我們?”夏頁想起剛才那一幕,不禁覺得可笑。
“彌補?!”莫憂想起剛才漫天的煙火,言語帶了冷淡,“在他們的眼中,一切,都那麼簡單。”
“這本就沒有什麼複雜的。”夏頁說:“莫憂,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如此,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虧欠我們什麼?”
不虧欠?!
莫憂不懂,疑惑的看著她。
夏頁說:“十年前,就算沒有他們設計,你跟我,也不可能在一起,那時你喜不喜歡我,當年或許我看不清楚,可是現在,我卻很明白。”
明白什麼?!
莫憂帶著心悸,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十年前的夏頁,處處覺得莫憂可憐,覺得莫憂的一切,都不容易,所以,她愛他,體諒他,可是十年之後,到底有些東西,是不一樣了。
夏頁說:“十年前,你真的愛夏頁嗎?或者,你喜歡的,不過就是她的這個身份罷了?!我曾以為,十年前,夏頁的死,對你而言,應該是一種解脫,所以,我不太明白,你現在再來演這一出深情,是為什麼?”
如此不堪嗎?!
莫憂眼睛不可置信的眯了起來,這是今晚上第二次,他被驚愕到了,他仿佛是不認識般,看著她,目光既驚懼又陌生。
“為什麼要如此揣測我?”莫憂說:“你真的是葉子嗎?”
夏頁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她說:“我剛才就說過了,夏頁十年前就死了,就算夏頁活著,就算你現在醒悟了,你喜歡她了,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嗎?你喜歡她了,她就得接受你的喜歡,歡天喜地,你們會有美好的未來嗎?”
這些問題,莫憂無法回答。
無法誠實的回答,但是夏頁可以,她說:“都別傻了,隔了十年,我們早就都變了,所以,不要來對我言情深,我早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夏頁了,而你,但願你已經不是十年前的莫憂,但願,我們可以不用再說過去的深情,也不必再談虛幻的未來。連朋友都不必,我想,我們,隻是陌生人,你們都求得了想要的原諒,都從我這裏,得到了救贖,那麼,就放開過去,好好去經營你們的未來吧。”
莫憂薄唇緊抿,麵對這樣子陌生的夏頁,他無法再說什麼。
“我本來是想等沈承易跟許顏都來之後,再一起跟你們說這些的,不過我想,你應該比他們,更能看得開一些,對你來說,感情一直都是奢侈,與其說,十年前的一切,是沈承易跟許顏的權謀,還不如說,其實,一切,都跟你有關。”
有些話,如同鋒刃,夏頁不是不清楚,隻是,若是不痛,又如何能與他切割,讓他跟過去,徹底了斷。
莫憂恍惚如夢,以及,最初相見期待的那點兒驚喜,因為夏頁的這幾句話,徹底化成了灰燼。
無法有期待麼?!
十年之後的夏頁,如此陌生,言語如此鋒利,連半點兒婉轉都沒有。
這直接,再不似十年前,可以用純真來形容了?!
莫憂連半點兒借口都無法找尋替代,麵前的這個女子,對他,已無半點兒情意,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十年,也許對她來說,恰好是一種解脫。
莫憂很想問一問,她這十年,都在哪裏,都經曆了些什麼,也想告訴她,自己這十年,堅持得有多辛苦,對她,有多思念,可是這些話,她不準備說,似乎,也不準備給他機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