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那人聽見聲響,猛一轉身,剛好與穆謠對上眼,隻見他全身一顫,手上的東西掉了一地,這人生得鼠眉賊眼,兩個眼珠四處亂飄,腮邊微微抽搐,支支吾吾開口:“公、公子,你回來啦,委任狀領了嗎?”

公子?

穆謠隱晦地打量了那人幾眼,看他的穿著和對自己的態度,想必這人是伺候自己的小廝了。

“哦,還行,你在收拾東西回鄉?”穆謠反應過來,裝出熟稔的樣子,又見地上散了一地衣服,愣了一下,啞然失笑:手腳還真勤快。

“嗯、對的,”秦寒話說得結結巴巴,手胡亂擺了擺,聲音發虛:“畢竟我們盤纏不多了。”

“嗬嗬,”對方的態度有些詭異,穆謠本想提今天的事,話都到嘴邊,又改口道:“好吧,謝謝了。吃飯了麼?剛怎麼沒看見你?”

“我剛困了一覺,才醒過來,。”秦寒麻利整理好手邊的東西,含糊回了句:“公子吃飯了嗎?”

穆謠想起他剛才回到客棧時,別人家公子的小廝都迫不及待迎上去服侍,就他孤零零一個,害得他以為自己在這裏如此窮酸。

“我已經吃飽了,你也去歇息吧。”

“好,那公子好好休息,記得吃藥。”

“吃藥?哦,好!”

胡亂應了句,打發走小廝,穆謠隨意解開身上的衣服,四肢張開躺在床上發呆:穿越還沒一天,真是一波三折,古代人的生活也不容易。

他翻了個身,打算吹熄蠟燭睡覺,才看見桌上有一白色小瓷瓶,忽而記起剛才小廝的囑咐,手上應該就是自己的藥。

他倒出一顆,這是一粒指甲大的蜜丸,灰不溜秋,散發著詭異的氣味,聞著十分倒胃口。

他對這具身體的情況還不甚了解,自己到現在為止,除了頭痛,也沒什麼不適。看看手上的藥丸,他躊躇半天,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如何把這顆來路不明的藥丸吞下肚。

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如果隻是身體弱,多鍛煉或是食補才是正路,依賴藥物不是長遠之計。

要不明天去找個大夫問問?不是人人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也怕萬一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冤了。

再者,京城的醫廬,裏麵用藥應該比這看起來不知哪來的藥穩妥一些。

穆謠打開錢袋,雙眼忍不住彎成月牙形,把銀元一個個捧起,愛不釋手,安全感油然而生。

無論在身在何處,有銀子就總會有辦法的。

把瓷瓶和錢袋收進被窩,穆謠躺回床上準備入睡,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他便應了一句:“哪位?”

秦寒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公子,是我,你睡下了嗎?提醒一句藥別忘記了,不然身體要吃不消。”

“吃過了。”穆謠隨口搪塞了句,便敷衍他回去,感歎這個小廝對主人還真是關切呐。

不過,這人先是睡過頭不說,剛那麼大群人回來,動靜不小,他也不出來看看;反倒獨自在主人房間裏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不說一聲,就知道叮囑主人吃藥,難道兩人感情好到這個地步?

穆謠眼前浮現剛才碰到小廝時,那人閃閃縮縮的樣子,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但要說哪裏不對勁,也說不準。

聽到穆謠的答複,門外秦寒臉上瞬間變得猙獰,緊緊握住手中的信函,眼神陰鷲地在他門外盯了好一會,才放輕腳步離去。

穆謠穿梭在各色小攤販之間,半是好奇,半是興奮。

京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沿街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一派繁榮。

昨天穿到這個世界之後,先是碰上事,之後又急急忙忙趕回客棧,連京城的樣子都沒看清。

來都來了,怎能錯過這樣一個盡興遊玩的機會?

因此,他今天特意穿上舒適的絲綢長袍,身披藍色罩衣,腰間別一把檀香木扇,儼然一身貴公子打扮,悠閑走在街頭,還沒走多遠,就有個姑娘大膽攔著他:“公子,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說罷就羞澀遞上手中的香囊。

穆謠不禁失笑,禮貌擺了擺手,他從未碰過這樣的情景,希望不會令對方難堪才好。

見穆謠拒絕,那姑娘也不糾纏,默默以手帕掩麵退了開去。

正當他鬆一口氣,又一個公子模樣的人走近他身邊,給他遞來一把羽扇。

穆謠忍不住勾起嘴角:我行情這麼好嗎?

街角,一輛馬車緩緩駛過,乍看好不顯眼,軟榻用的卻是上好的獸皮,車中更放有番外進貢的熏香。榻上坐著的人身著灰色刺繡便袍,腰上環著白玉腰帶,但即使有意裝束從簡,也無法掩蓋住由內而外透出的高貴。他隨意挑起車簾,便瞥見街上的穆謠,認出他正是昨天倒在自己車前的書生。

又見穆謠表情尷尬,正柔聲婉拒陌生人的示好,便饒有興致地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