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謠一整個上午,寫錯了三份公文,念錯了五次前來商談夫婦的名字,打翻一次茶碗,就差明著告訴旁人:今天他的魂魄丟了。

袁緣暗暗也被穆謠弄得有些忐忑,皆因他這種反常的狀態,都是從昨天自己讓韋塵給他捎話開始的。

他後來還仔細詢問過韋塵,兩人談話的情形,並沒有什麼會引起穆謠不安的地方,這就很奇怪了。

“咳咳。”在穆謠第二次蓋錯印鑒時,袁緣實在看不下去:“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穆謠忍不住歎了口氣,一想到下午就要跟衡王出遊,好比一把大刀懸在頭頂,實在無法靜下心來。

“大人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袁緣不禁有些擔心。

“沒有。”穆謠扶著額頭:他隻是覺得自己像一隻即將要被抓到貓跟前的耗子,單純的害怕而已。

穆謠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與衡王約定的時辰快要到了,想起韋塵昨天的“吩咐”,他折了折眉頭,對袁緣說道:“今天差不多,你先回去吧,我有別的事。”

袁緣心早已飛到府外,臉上不動聲色,對穆謠道過謝,便動身離開媒官府。

他一從媒官府出來,裝作不經意瞥一眼四周,拐了個彎,來到一條暗巷中。

“王爺,車內一切已準備好。”

韋塵駕著馬車,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穆謠的心情則是跟聶源楓完全相反,媒官府裏幾乎就剩下他一個,連個說話分散點心思的人都沒有。

他忽而有些想念起袁緣來,要是衡王這事可以跟他說的話,說不定他還能給自己出些好主意。

正當他一個人在媒官府後院胡思亂想,門外響起三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在靜悄悄的媒官府內著實是大響動。

穆謠差點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才趕緊跑過去打開門,便看見韋塵站在門外,身後停著一輛馬車。

“穆大人,請。”

韋塵掀開車簾,穆謠便看見裏麵已經坐了一位身穿象牙白長袍、戴銀色麵具的男子,正是衡王聶源楓。

他今天頭戴鑲金墨玉發冠,身穿雲錦麒麟刺繡長袍,登灰鍛白底皮靴,腰上束著銀扣白玉腰帶,腰間有一根金色絲絛,係著一塊玉佩。

穆謠忙躬身行禮:“下官叩見王爺。”

隻聽聶源楓開口道:“免禮,上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穆謠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位印象中冷若冰霜的衡王殿下,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那馬車外麵普通,內裏是大有乾坤,軟座用的是刺繡天香絹,外觀雅致,坐上去平滑舒適;馬車中間放著一小木案,邊上擺著一個頂鑲寶石的紫金鏤空香爐,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聶源楓見穆謠看了香爐好幾眼,問道:“你不喜歡這個味道麼?要不滅了?”

穆謠連忙搖頭:“不,下官很喜歡,隻是好奇這是什麼熏香而已。”

他說的是真話,這香薰的香氣沁入心脾,清爽悅神,聞著十分舒適。

“伽南香,”聶源楓淺笑道:“你若喜歡,往後可以讓人送點到你府上。”

穆謠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一說,對方居然這麼大方,一邊感歎不愧是皇室,出手就是闊綽,一邊垂首道:“謝王爺。”

聶源楓頷首,又說:“案上的茶點,喜歡可以隨意享用,不用如此拘謹。”

如他所說,木案上擺著兩三碟糕點,樣樣小巧精致,比穆謠之前吃到的賣相都要好。

穆謠聽罷,壯著膽子撚起碟上的銀簽子,挑起一塊放進口中。

小塊乳白的點心滑入口中便像化開一般,在他舌上軟軟攤開,又有淡淡的花香自其中蔓延,說不出的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