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活過兩輩子的人,誰沒受過點波折呢?

雖然悶悶不樂了一整個下午,晚上花花往穆謠懷裏一鑽,雪白柔軟粗尾巴不時掃過他的下巴,又發出“呼嚕呼嚕”的撒嬌聲,馬上把穆謠心上的小鬱悶驅散得一幹二淨。

因此第二天一早醒來時,穆謠早就重整精神,冷靜下來,腦中不斷想起昨天聶源楓說的事。

二人去往媒官府時一路無話,步入媒官府廳內,穆謠還一直在沉思,坐到案上時,他才忽然說出一句:“我好像有點頭緒了。”

以為他還在為昨天的事傷神,聶源楓愣了愣,方想出口安慰,又聽他說道:“你昨天是暗示我在鑽牛角尖。”

聶源楓:“???”

穆謠抬眼,莞爾一笑:“我是媒官,不是媒人,所謂‘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我要是一個一個地替全城百姓謀婚配,是不現實的。”

見聶源楓微笑頷首,他繼續說道:“我現在應該做的,是適當鼓勵私媒發展,同時也要對其嚴加監督;此外,也可借用媒官府的聲望,多實施些方法催促婚配。”

他臉上神采奕奕,還哪有昨天為罰俸而消沉不已的樣子,聶源楓很是欣慰,又怕他是在硬撐,小心問道:“你沒事了?”

“什麼意思?”反應過來他是在擔心自己,穆謠心裏一軟,臉上倒是佯裝生氣道:“我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示意聶源楓坐近些,穆謠單手托著下巴緩緩說道:“罰俸難免會一時低落,不過也算是個教訓了,我第一次擔任媒官,有錯也是沒辦法,以後盡量避免吧。”

聶源楓連連應是,提議道:“要不這樣,時下青年男女都喜歡到各大酒樓聽戲,可以用媒官府的名義,在那裏舉辦相親大會?”

可行是可行,就是沒什麼新意,但穆謠不想打擊他,隻委婉說道:“我再想想。”

兩人商談了一上午,快準備回府時,聶源楓揮退雜役,討好地問身旁的穆謠:“等下去醉仙樓可好?”

那是第一次與聶源楓“親密接觸”的地方,現在想起仍讓穆謠忍俊不禁,他早就想再和聶源楓去一次,便粲然一笑道:“好呀。”

聶源楓特地換上許久不穿的水藍蝠紋直襟錦緞長袍,配上羊脂玉帶束腰與金葉冠,美中不足的是臉上還貼著兩撇小胡子,沒法,這是穆謠強烈的要求。

而穆謠穿的則是深藍刺繡襜褕,頭戴白玉簪,環鏤空鑲銀腰帶,手拿一柄檀香折扇,望向聶源楓時,眉間不時有挑逗之意,兩人站一起,儼然是一對“老少配”。

更驚喜的是,在醉仙樓坐定,穆謠才發現,聶源楓訂的正是兩人相遇的雅間,連點的糕點也與那天一模一樣,忍不住咂舌:“你是過目不忘嗎?”

聶源楓夾起一片奶香桂花糕,寵溺地喂到他嘴裏,刮了刮他的鼻子:“是對你的事過目不忘,別的人我過目就忘了。”

“別老是說些有的沒的。”穆謠捏了捏他的手背,指向桌上另一盤:“那個,喂我。”

聶源楓正樂得被他差遣,又聽見樓下傳來唱戲的聲音,便說道:“過些時候是觀音誕,到時會有戲台班子來這唱大戲,我們到時再來吧?。”

“好,”穆謠把嘴裏的玫瑰露咽下去,記起今天跟聶源楓說的事,委婉說道:“今天你提的那事,我覺得這樣太刻意,不好。”

“怎麼說?”

對於媒官府的事務,聶源楓一向隻會提意見,最後決定則是交由穆謠自己把握。

“媒人館可以這麼做,但媒官府這麼做就頗有些施壓的意思。”穆謠想了想,分析道:

“假如照你說的,辦相親大會,那肯定得請來媒人說合,為了不出現像黑心媒人館那樣的事,現場就必須派人監管,人手不足是其一;

二是百姓容易以訛傳訛,要是有別有用心的人,捏造出什麼逼婚的謠言,將媒官府牽涉其中,那時水洗也不清。”

他頓了頓,接著說:“其實,光是媒官府出麵,有那個心思的人自然就會明白。再者,青年男女本來就是互相吸引,隻需要合適引導,多創造時機即可。但不能讓對方認為是官府在‘逼婚’,容易產生逆反心理。”

他伸手捏了捏聶源楓的下顎,揶揄道:“我可不想有人像你一樣,被逼婚就想著躲。”

聶源楓沒想到他會說道自己頭上,又無可奈何,隻得閉口認了。

回到穆府時,寰兒聽說兩人去了醉仙樓,禁不住好奇,追問今天演的是什麼戲。

穆謠記得她曾在戲班打工,關切問道:“你想去聽?”

寰兒眨著大眼睛,想點頭,糾結一下,覺得主人肯定不會同意,便扯開話題道:“不知道這裏唱得怎麼樣?有一年,我們戲班演‘真假美猴王’,真美猴王後來是在聽眾席裏亮相的,驚豔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