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山洞的人額間發絲被汗水浸濕,幹枯毛躁的長發淩亂地搭在肩後,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

他雙目滿布血絲,眸中透出濃濃的煞氣,嘴唇幹裂,緊繃著臉,原本俊秀的下巴滿是胡茬;而身上本來華貴的衣袍沾滿了落葉和枯枝,衣擺處還被勾出些小洞,羊皮靴子上也盡是汙泥。

穆謠從未見過這樣的聶源楓,印象中,無論是扮作袁緣還是袁公子,那人總是收拾得一絲不苟,骨子裏透著天潢貴胄的高雅。

愣愣看著那人向自己走來,穆謠忽然心中一陣揪痛,雙腳像千斤重一樣,眼睛酸澀得厲害。

聽見匕首掉到地上的聲音,聶源楓差點拔刀刺去,搜尋山林時,暗衛撿到不少塔他爾族的飾物,不知道是不是屬於圖門德,但就是沒有發現穆謠的蹤跡,這讓他心內越發煩躁。

而當暗衛來報,獵犬都圍著一個山洞狂吠時,他心中既是升起一絲期待,又不乏恐懼:萬一圖門德說的是真話?萬一找到的不是活人呢?

因此當他看見在山洞中呆呆望向自己的穆謠時,這兩天以來的擔憂、惶恐、期盼,一股腦湧上心頭,好像分開不隻是兩天,而是兩年。

火光中,那人的臉忽明忽暗,聶源楓心裏忽地有種很不真切的感覺,怕角落裏的身影會突然消失,為此他隻想把對方狠狠擁入懷中,確認這人是真實的。

穆謠盯著聶源楓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自己跟前,手已張開在身前,卻硬生生在自己半尺遠處停下,像是怕碰碎了什麼一樣,小心翼翼放下手,隻聽他聲音嘶啞地問道:“你有沒有傷著?”

說不出一句話,穆謠的身體已越過言語,隻往前一步便把自己重重砸在聶源楓懷中,雙手緊拽著對方的衣襟,貪戀般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中,耳邊響起那人強勁有力的心跳聲,穆謠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大掌撫上懷裏人的後腦,一手摟緊穆謠微微顫抖的後背,聶源楓不住地輕吻他的鬢角,失而複得的滋味雖好,但他不想經曆第二次。

在聶源楓懷裏窩了好一會,穆謠才逐漸平伏下來,悄悄在那人的衣襟上蹭了蹭眼角,他才抬起頭,正巧聶源楓的吻落下,印在他的眼梢。

穆謠忍不住牽起嘴角,先前的種種不安與驚慌像過眼雲煙般消散,他還禮尚往來般吻了吻聶源楓的下巴,被帶刺的胡茬紮得慌,雙手便懶洋洋環上那人的脖子,輕聲道:“我沒事,知道你會來,回去?”

看見懷中人眉眼彎成一條線,誘惑般對他舔了舔嘴唇,聶源楓心裏隻剩下狂喜,把人摟得更緊,伏在穆謠耳邊說:“好,我抱你出去。”

“別,”穆謠“咯咯”地笑,捏了捏他的手臂:“這山洞這麼矮,你不得撞到頭,我好得很,自己能走,你牽著我就行。”

聽見他這麼說,聶源楓才不情不願地放棄把人直接抱走的打算,改成與穆謠十指緊扣,相互緊挨著走出山洞。

穆謠本以為聶源楓頂多是召了十來個人搜山,沒想到一出山洞,他就懵了: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火把幾乎占了半個山頭,把整片森林都照亮了。

“這是多少人?”

被嚇得目瞪口呆,穆謠連忙扳過聶源楓的臉,手忙腳亂地替他整理散亂的黑發、被揉皺的衣領。

抓著穆謠的手,聶源楓對他的反應莫名其妙,問道:“也幾十人,太急了,來不及調更多,怎麼了?”

緊張地扯了扯聶源楓一腳,穆謠壓低聲問:“我倆現在活像逃難似的,會不會影響你的身份呀?”

被這人的反應逗得忍俊不禁,大大方方在穆謠臉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聶源楓捏了捏穆謠泛紅的臉頰,輕笑道:“這些都是王府的暗衛,我更慘的時候他們都見過,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