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初(1 / 2)

春寒料峭,昨夜下的雪此時還欲墜不墜地懸在院中牆角的枯樹枝上。

柳錦放下手上的竹簡,一手托著被包的嚴嚴實實的腦袋,側目看向窗外,素裹的銀裝下還都洋溢著濃濃的年味。

穿越到這大晉朝才短短三天,她卻覺得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怎麼就輪到她了呢?

柳錦長長歎了口氣,好似想把自己心中的抑鬱之氣一吐而淨,把桌上的竹簡卷起放置原位,起身就往門外走去,一腳踏在厚實的積雪上,引得積雪嘎吱作響。

“少爺,您出來怎不加件衣服。”春燕端著一碗藥和夏桃穿過走廊就看到柳錦衣著單薄的從屋裏出來,腳下不由加快了幾分,緊接著又對身邊的夏桃說道:“你去屋裏把大氅拿來。”

柳錦聽到這聲少爺,停下往外的腳步,心裏無奈苦笑一聲:還真是不習慣啊!

十一年前,父親柳權戰死的消息傳來,身懷六甲的母親悲痛欲絕,當場就動了胎氣,好在已經臨近生產,雖然遭了些罪但好歹是把柳錦平安地生了下來。

母親王氏知道自己這一胎生了個女娃,且丈夫又已經戰死。日後不管是夫家還是自己娘家,都會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這個家連骨帶皮地吞下,自己到是可以一死百了,可孩子該怎麼辦?王氏打死都不信那些貪心的親戚,會看在銀子的分上善待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虛弱的王氏強忍著剛生產完的痛苦,吩咐身邊的葉嬤嬤,讓她出去告訴等在產房外的兩個嫂子,柳錦是個男孩,柳家三房有後!並讓王嬤嬤打點好產婆,讓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事後把產婆一家遠遠送走!

這十一年,柳錦每一天都活的謹小慎微,就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秘密,給自家引來滅頂之災。

可老天爺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這對孤兒寡母。

十天前,王氏興趣盎然地應邀參加兒時好友的賞梅宴。不曾想,當天傍晚人就被蓋著一層白布抬回了家。

十一歲的柳錦咬著牙挺了過來,卻沒想葬禮上,那大房竟然隻來了一個不情不願的大姑娘參加,而二房更是過分,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看著冷冷清清的葬禮,柳錦氣憤之下與大房的堂姐柳悅起了爭執,被柳悅狠狠推了一把,一頭撞在了王氏的棺槨上,頓時額頭血流如注,昏迷不醒。

柳錦昏迷了幾天,在葉嬤嬤和春燕的悉心照顧下終於醒了過來,可此柳錦已經非彼柳錦了。

夏桃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好,就蹦蹦跳跳地跑進了屋。柳錦苦笑著接過春燕遞過來的藥,光是看著藥的顏色就已經讓人倒足了胃口,更何況還有那撲鼻而來的苦藥味?可在春燕期盼的目光下,柳錦抿了抿嘴,到底不願撫了她的好意,隻能皺著眉把那碗藥一口氣喝完。

柳錦忍著嘴裏苦澀的藥味,接過春燕手裏的蜜餞咬了一口,總算是衝淡了些嘴裏的味道。

夏桃拿著大氅急匆匆地跑出了屋,又因跑的太急,一腳踩在薄冰處人就往後仰去,幸好離得近,而春燕反應又快,伸手一把拉住才沒讓夏桃連人帶氅都滾到地上去。

“怎麼還這麼毛躁!”春燕拿過大氅就披在了柳錦的身上,對著夏桃說道:“要是被葉嬤嬤知道了,小心你的皮!”

夏桃聞言縮了縮脖子,偷眼瞄了瞄柳錦,見柳錦隻是笑吟吟地看著自己,膽子也就大了些,對著春燕吐了吐舌頭道:“春燕姐姐不告訴葉嬤嬤不就好啦!”

對於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柳錦自然不會多加苛責,見春燕柳眉倒豎就要發作夏桃,柳錦揮了揮手說道:“都是小事,夏桃下次注意就是了!”

春燕聽到柳錦的話,努了努嘴說道:“少爺您就知道慣著她!”

柳錦雖然才來了三天,但對於兩個沒什麼心眼的小丫頭還是了如指掌的,知道春燕就這麼隨口一說,並非真對夏桃有什麼意見,也就樂嗬嗬沒有反駁。

夏桃扮了個鬼臉,衝著春燕得意一笑。春燕懶得理會這個猴精,見柳錦沒有回屋的意思,心裏開始暗暗著急。雖說披著大氅,但柳錦畢竟重傷初愈,要是這寒風吹久了說不定還得病一場。

春燕對著夏桃使了個眼色,見夏桃一臉迷茫,不由一陣氣結。暗罵了一聲:這個傻子!

春燕把自己手上的空碗塞進夏桃的手裏,站在柳錦身側恭敬地說道:“少爺,您要不回屋裏休息下?今兒可是西北風,你這身體還虛弱著,可受不得凍啊!”

柳錦因為在屋內呆著煩悶,才想著出來走走,可看著眼前身材單薄的小丫頭,挺著不算高挑的身姿站在自己右側,硬要給自己擋著寒風,心頭一暖便擺了擺手說道:“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