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用手托著下巴,看著薑煜隻是隨手下了一子,就把郭栩的那一條白色大龍攔腰而斬,郭栩也不見喪氣,反而興致勃勃地尋找著絕地反擊的機會。
馬車緩緩的往前行駛著,柳錦打了個哈欠,扭頭掀起了車窗上的簾子,她對於圍棋並不了解,看著兩人下得你來我往,她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精彩在哪一步,隻能看看車外的景色,算是給自己透透氣。
官道的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此時已經到了給稻田灌水犁地的時候,一頭頭老牛正在鞭子的抽打下,一步步往前犁著地。
“如今這些個百姓,起早貪黑的在田裏摸爬滾打。可到頭來,這些糧食他們能得幾何還是個未知之數啊!”郭栩眼角瞥到窗外的一角,正好看到佃農勞作的場景,一時有感而發。
柳錦扭頭放下簾子,看了兩人一眼垂眸輕聲說了一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廢井田,開阡陌其中之艱難險阻,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
廢井田,開阡陌?
郭栩和薑煜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驚喜,薑煜把手中的黑子往棋盒裏一扔,正襟危坐地看向柳錦說道:“安寧,詳細談談如何?”
柳錦隻是有感而發了一句,如今被薑煜這一問,頓時有些啞然,抬眼看了兩人興致勃勃的模樣,柳錦感覺一陣頭大,隻能把搜索引擎調了出來,瘋狂的尋找資料。
“如今土地大都集中在貴族手中,百姓日夜勞作,最後所得最少!長此以往,百姓必然失去了耕種的積極性,這於生產不利。”
柳錦一邊查閱著資料,一邊慢慢說著看法,見兩人都點了點認同自己,柳錦暗呼一口氣,接著說道:“若是風調雨順,那百姓還能靠著那點糧食維持生活,若是來個天災人禍,那百姓豈有活路可言?一旦百姓沒了活路,必然會引起動蕩,造成天下大亂。”
“所以,安寧才會有了那篇富民論吧。”薑煜笑著看向柳錦,收起棋盤,給柳錦到了盞茶,開口道:“安寧繼續,我等洗耳恭聽。”
柳錦呷了口茶,再次開口:“本朝既然以農為根本,那土地的製度自然就決定了朝代興亡的走向,隻有滿足了百姓的基本願望,那才算是符合形勢的土地製度。而百姓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隻求一個溫飽而已。”
“溫飽…”郭栩苦澀一笑:“何其難也!”
“難,便不做了?”柳錦勾了勾唇角,看向郭栩挑了下眉。
郭栩神色一肅,沉聲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話音剛落,便又恢複以往的懶散模樣,笑道:“安寧,休要那話激栩!栩會記仇的。”
柳錦一揚眉:“盡管記,耀明兄自會護我。”
郭栩餘光瞥了一眼薑煜,哼哼兩聲也就不再言語了,薑煜輕笑了一聲,再次說道:“安寧既然想要改變土地製度,不妨詳細說說。”
柳錦原本還帶笑的臉,陡然變了臉色。
改革?這是要命的!自古鬧變革的,那一次不是腥風血雨一片?自己真要往改革上麵走一遭?
“安寧這是怕了?”郭栩自然注意到了柳錦臉色的變化,立馬抓住機會反諷了一句。
薑煜知道柳錦在擔憂什麼,立馬鄭重地看向柳錦:“隻要時機一到,安寧盡管放手去做,我此生定護你周全!”
郭栩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說道:“栩亦然。”
柳錦沒想到隻是打個嘴炮,就把自己坑了進去,可如今要真慫了,那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於是柳錦一咬牙:“好!”
大不了自己功成身退時,就帶著錢財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照樣可以過我富貴閑人的一生!
薑煜和郭栩相視一笑,薑煜隨即說道:“這廢井田,開阡陌安寧可有具體想法?”
“想要一下子廢除井田製,那遇到的阻力將會空前強大,所以隻能循序漸進,以點帶麵,積少成多,之後借助百姓的力量,徹底廢除井田製。”
柳錦緩了口氣,接著說道:“隻要鼓動百姓自行開發荒廢土地,開墾的土地歸百姓所有,到時百姓嚐到甜頭,自然會自發站在貴族的對立麵。到時民心所歸,此事自然可成!”
郭栩微微皺起眉:“土地歸百姓的確會激發他們的積極性,可即使如此,百姓一戶人家又能開墾耕種多少土地?一旦穀價起伏,或者天災人禍,恐怕百姓的日子就要難了。”
柳錦驚異地看了郭栩一眼,笑道:“修和兄擔憂的不無道理,歸根結底還是生產能力太過落後,就如用牛耕地,一個村莊有個三四頭牛算是極其富裕了,可就三四頭牛又能耕多少地?”
薑煜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柳錦:“安寧可是有了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