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多的是留戀不舍的孤魂野鬼。
彼岸花灼灼開放,將地府的天也染紅了。微風輕撫,香味又甜又苦。
孟婆日日迎接來往的魂魄,忙碌不斷。後來索性招了幾個陰兵,將自己放鬆了些。
“孟婆。”男子清逸的聲音響起,“我又來了。”
孟婆抬頭,見那男子依舊皺著眉頭,無奈的歎氣。
“君公子,這也幾百年了吧。你何苦守著一個人的承諾不肯放開?”孟婆低語,聲音悠遠綿長。
“我說過的,我等她原諒我,她還沒有原諒我,我便一直等她。”男子輕撫三生橋頭竄上來的花枝。
“罷了,你若是放不下,我說盡這世上千言萬語也無用。好話是用來勸看得開的那些人,你這般的,反到是叫人無話可說了。”孟婆反而又笑了。
眼前人淡然一笑,不是君玄燁又是誰?
“多謝孟婆體諒。”
定然還是他做的不夠,所以輕舞還不肯原諒他。輪回之苦算什麼?哪裏比的上她曾經受過的苦?
“不如歇一歇,再繼續下去?”孟婆掏出幾本話本子,“這大抵便是你那心上人,她的消息我都幫你留意了。”
君玄燁的眸光亮起來,接過話本認真看了起來。
其間記著她的些許事,不過零碎的一些言語,他也能看得很開心。
他一世又一世的輪回,紅塵之中,會不會他們也曾經擦肩而過?
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
如果能夠等到她,君玄燁願意永生永世的等下去。隻要她願意回頭。
地府沒有晝夜之分,昏昏沉沉的光照亮三生橋頭。有人痛哭,有人回首,也有人縱身躍入忘川河中央。
這世上千萬種情,最怕不過遺憾。
若有執念,則無法進入輪回重新投胎轉世。
故而有了孟婆湯。
淺淺半碗,了斷了紅塵,才能安心投胎,重新轉世做人。
孟婆又重新熬了湯,招呼著發出去。
君玄燁一口氣飲盡,黑暗中走出兩個鬼差上前來,牽引著他邁向投胎之處。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孟婆唱起悠遠的曲吸引遊魂,歌聲飄蕩著,彼岸花輕輕搖曳。
一世,又一世。
一生,又一生。
他等的人始終沒有來。
到後來似乎連地府的鬼差也全知了他的癡情,無話可說的歎息。
隻需要經曆三生三世,三生橋頭三生石上便可以刻上你想記之名。
君玄燁咬破手指,描上三個字:雲、輕、舞。
金光一閃,散發著流光溢彩。
他滿意的笑了。留念於那幾個字有些不肯離去。
不遠處的孟婆衝他招手:“聽說今日來了一位客人,府君命令要好生接待。我這裏有兩個鬼差去忙了別的事情,你給我幫半日忙如何?”
君玄燁想也沒想的應了下來。
他這幾世什麼苦都吃過,幫孟婆發湯這種事根本不算什麼。
地府的傍晚,連人也不大看得清了。君玄燁低著頭一碗一碗的發。生怕速度太慢後麵的隊伍排得長了。
隻見一隻雪白的手伸了過來,君玄燁將碗遞給她,頭也不抬叫道下一個。
轉身又端了一碗,他回頭卻見那人還未動。
君玄燁才猛然驚覺,地府哪裏看得到這般漂亮的手?
他凝眸一看,手中的碗靜靜地放下了。
伸出手,摸了摸女子濕潤了的臉龐,君玄燁有些傻乎乎的問:“孟婆,你看,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這是輕舞,輕舞啊。他掉下淚來。一把將女子擁入懷中。
孟婆哈哈笑:“有情人終成眷屬。”
周圍也有了一片笑聲。
想也沒想,君玄燁拉著女子尋往安靜的地方。
彼岸花亭亭玉立,忘川河水不停歇。
他終於又見到她了。
雲輕舞用了的咬了一口他的肩頭,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想哭。
君玄燁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沒有絲毫責怪,反而更加用力的抱住她:“輕舞,我不是在做夢吧?”
女子哽咽著嗯了一聲,濕漉漉的眼眸裏滿是笑意。
“當然不是了。君玄燁,你變得這麼傻了我可不要你。”
“嗯,我就知道,輕舞,你一定會來見我的。”君玄燁喜極而泣。
雲輕舞抬頭,剛好撞入他的眼。彼此雙方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相視一笑,所有的心結都化開了。
“抱歉,我來遲了。是不是?”
“隻要你來,永遠都不會遲。因為我永遠都等著你。”
他低下頭,覆上她桃紅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