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色微明。

兩隻烏鴉撲棱著翅膀飛上窗外半黃的梧桐樹,炫耀著粗壯的喉嚨。

冷風無情的鑽進薄被,夏北南覺得有些涼意,伸手想捂緊被角,迷迷糊糊摸到了臉旁一團溫暖的毛球,又不由自主貼近了些。

這個房間裏依舊空蕩。窗戶半開著,舊窗簾一半在裏一半在外,隨著風不情願的抖動。

舊布藝沙發塌了半邊,夏北南隻好墊上兩個抱枕,以防沙發因為身體陷進去而徹底壞掉。

一隻大橘貓蜷成一團緊緊靠著他的頭,不安分的肉爪還時不時搭在他的額頭上。

閔緒源早就醒了。

站在臥室門口好一會卻不敢靠近,他能聽到客廳沙發上兩個均勻的呼吸,同樣的節律,平和又沉穩。

知道天天光臨自己家的貓又來了,他心裏隻覺得嘲諷,喂了大半年的貓糧依然不肯讓自己靠近,卻不到幾個小時的功夫就和自己的小員工睡在了一起。

一直以為這是隻‘白眼’貓,原來還是一隻‘色’貓。

他慢慢走近想伸出手摸摸那柔軟的皮毛,又或者摸摸旁邊熟睡人的臉是不是一樣溫暖。

橘貓半睜開眼。

它警覺起來,跳到茶幾上,豎起耳朵弓起背,朝著閔緒源發出低吼。

夏北南費勁的睜開眼,坐直身子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撈起大橘貓順勢摟在懷裏。

“早啊,老板。”

伴著哈欠聲的招呼沒有任何緊張感。

【大大,大大,清醒點,閔緒源站在那邊很久了。】

夏北南心裏一驚,抱緊了大橘貓,又忍不住偷瞄了幾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平和的閔緒源非常自然的在他身邊坐下。

“貓糧在牆角,一會你拿點喂它吧。”閔緒源指著牆角方向說道。

夏北南才想起,上次幫忙打掃衛生時還在奇怪為何隻見貓糧不見貓。

“老板,這是養你的貓嗎?”舉起貓爪輕輕捏著粉嫩的肉球,大橘貓親昵的舔舔他的手指。

閔緒源垂下眼簾,略帶失望說道:“這隻野貓每天過來吃飯,卻從來不讓親近。”

“怎麼會呢,它很乖的。”

說著夏北南把懷中的大橘貓移到坐在旁邊的閔緒源腿上,大橘貓‘喵喵’直叫一邊拚命掙紮,胖胖的貓爪在閔緒源光潔的手背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抓痕。

閔緒源並無痛苦之色,而是把手背放在嘴邊,用殷紅的舌尖慢慢舔著那倒傷口,仿佛在品嚐什麼珍饈美饌。

大橘貓則驚恐的縮進夏北南懷裏,幹脆把頭埋進了腋下的衣服裏。夏北南輕撫著它後背才安靜下來。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陣‘咕咕’聲尷尬的從夏北南肚子傳來。

“老板,你餓嗎?要不我去做點早飯吧。”

夏北南忍不住問道。

說完他放下大橘貓,去廚房的冰箱查看了一下,沒有任何能用的食材除了一堆三明治。

“喵~喵~”

那貓一直戀戀不舍的跟在後麵,時不時用頭蹭蹭他的小腿。

“你也餓了吧。”

夏北南在窗台上找到一直塑料寵物碗,倒上滿滿的貓糧。

看著大橘貓埋頭幹飯的樣子,夏北南不覺笑出聲,又用手指輕輕觸碰它的額頭,得到了一連串‘喵喵喵’的抗議。

“它是什麼樣子的?”閔緒源冷不防的問道。

“全身橘黃色,很正宗的橘貓,公的。”夏北南回答道,“長得很胖,平時沒少吃吧。”

閔緒源點點頭,說道:“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吃貓糧,所以我平時不關窗子。”

“原來你是個‘渣男’,”夏北南笑道,“吃了老板這麼多貓糧都不讓摸一下。”

橘貓跟聽懂話了似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仿佛充滿了抱怨。

“老板,喂了這麼久,給它取個名字吧,這樣他就不是野貓了,我們可以養著。”

話剛出口,夏北南就覺得閔緒源的臉陰了幾分,忙改口道:“是老板可以養著它,它肯定是很想做老板的貓才每天過來。”

“傑森。”閔緒源淡淡的說,他五歲生日的時候父親送了一隻英鬥,當時《電鋸狂人》挺火熱的,當時在幼兒園總被誤認成女孩的他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小小男子漢,雖然非常害怕還是堅持取名‘傑森’。

想想小時候夠幼稚的。

不過‘傑森’這個名字叫久了也非常親切。

‘傑森’一直陪伴著他渡過了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直到壽終正寢。

“那你從今天開始就叫‘傑森’了。”

夏北南輕輕摸了摸那顆橘黃色的貓頭。

大橘貓抗議了幾句便不再理他,吃完貓糧後在窗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冰箱裏沒有食物了,”夏北南不好意思開口要錢買食材,“要不我幫老板把三明治熱熱吧,老是吃冷的不太好。”

廚房裏傳來‘滋滋’的聲音,一陣陣焦香飄出來,看著三明治在鍋裏炸至金黃,昨天晚上就沒吃飽的他不覺口水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