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位於湫河市郊區一座無名小山裏。

原本位於市中心, 後來城市變遷和擴建,在附近居民的反複強烈投訴下,才搬到了現在的位置。

高度現代化建築群, 高聳如方碑的火葬場,還有後麵幾十畝地的墓園, 組成了湫河市最賺錢的產業。

今天不過是工作日的下午。

殯儀館大門外有些堵, 排著十幾輛掛著白花的豪車,後麵的人不得不下車步行。

沒有了印象中殯儀館莊嚴肅穆, 在高綠化的別致園林景觀中,人們如在公園踏青一般漫步, 一片和諧輕鬆的景象, 取代了本該哀痛悲傷的沉重氣氛。

地處偏遠, 沒有公共交通。夏北南不想瞬移, 隻能在湫河百貨樓下叫了個出租車。

出租車入山走到一半便開不進去了。

他看著龜速前進的出租車和不停跳動的計價表。

五十三塊,按照時間推算, 馬上又要跳表了。

“等等,停!我下車。”夏北南忍不住喊道, 及時止損。

計費器終於停在了五十三上。

他無奈地掏出六十塊, 如果不及時喊停,他目測這最後不到一公裏的距離能突破六十塊大關。

作為一個每天買菜都要和樓下超市老板討價還價的人,他心裏不住地肉痛, 還是共享單車比較好, 隻不過距離實在太遠了。

“需要票嗎?”司機往後視鏡裏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 一邊把找的零錢遞過去。

“不用了。”

夏北南接過錢,往口袋裏一塞,打開車門下車,闊步往裏走去。

司機看著夏北南遠去的背影, 表情逐漸淡漠,眼神開始放空。

“師傅,等人嗎?”外麵有兩個年輕人走過來,敲了敲主駕的玻璃。

殯儀館地處郊區,沒有公共交通。

進來容易,回去隻能叫網約車。也會有人選擇搭別人的順風車,但大多都嫌晦氣。

又或者像這樣,看到空閑的出租車過來碰碰運氣。

不過大多都是被預約了,或者載人進來等客返回。

“等人?”

司機降下車窗,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

下午已經三四點,太陽也不怎麼燦爛了。

冷風開始肆虐。

兩年輕人縮緊了脖子,站在冷風中有個把小時,今天脾氣有點大。

“師傅載人不?走不走啊?”

年輕人有些不耐煩。

生意上門當然不能錯過,司機眼睛精明起來,“走走走。”

至於自己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以及手上多出來的花花綠綠的現鈔,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夏北南已經走遠。他開啟了認知障礙光環加遺忘光環。

司機對他的記憶不過五分鍾。

他輕鬆走進殯儀館大門,避開頭上的攝像頭,盡量走死角位置,往西南角落裏的停屍間移動。

不能回避攝像頭的地方,可以讓小係統後期處理掉。

總體來說,非常方便。

西南角建築,主調黑色,莊嚴宏偉。

為了區別醫院的停屍間,這裏取了個雅俗的名字。

往生堂。

門口冷冷清清,隻有旁邊的老頭一臉平淡,坐在木質靠椅上,慢吞吞地吐著煙圈。  “小夥子。”老頭眯了眯眼噴出一口白煙,伸伸下巴。

順著老頭指的方向,大門玻璃上貼著: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老頭站起身,旁邊刮來一陣陰風,嘴裏的二手煙噴了夏北南一臉。

夏北南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眼前的老頭六七十歲,紅光滿麵,目露精光。冬天也隻穿了件薄棉襖,拿著煙的手雖幹如枯樹,卻莫名顯得剛勁。

“我是來認領的,就是那個今天送過來的,叫夏小夏。”夏北南從背包裏翻了翻,掏出其中一份文件。

在出租車上,小係統已經幫忙搞定了所有的證明。

警察局的,醫院的,民政戶籍的。

厚厚一遝。

老頭看了一眼。

放了行,夏北南點頭道謝,拔腿就往裏走。

隻聽到後麵輕飄飄的一句。

“死人領死人,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