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是嗎?那就讓蜀黍再告訴你人世間的萬事種種吧。在與你相愛相交之後。”
少將靠近我,嘴唇靠近我的臉。我忍住嘔吐感,閉上眼睛,和他嘴唇相合。我把他伸出來的舌頭和自己的舌頭與唾液連上,瞬間發出濕潤的聲音。這感覺像是理性腐朽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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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出啤酒坊之後,手牽手向大街外麵走去。那裏有軍隊管理的住宿區,設有慰安所和桑拿房。
◇◇◇
事情辦完,和少將分別後,我並沒有去車站。因為迎接我的車立即就到。
如果你讓我說心裏話,我恨不得立即回到基地衝個澡、消除那男人留在全身的痕跡——之後,讓連續(性)行為的身體躺到床上恢複。但是——我一言不發的坐到後麵的座位上。
“那麼,今天的成果怎樣”
旁邊坐著的男人——海因茨·阿克斯曼中校,沒做鋪墊直截了當的問道。看著外麵景色,他翹著二郎腿。
國家安全部武裝警察軍作戰總部的作戰參謀——這是阿克斯曼現在的官銜。但是我知道,背地裏頭,他和反間諜有關。從前——我被逮捕的時候,他好像也和對西方諜報有關係。
我用抑製住感情的聲音口頭報告。取出包裏的小型竊聽器,交給阿克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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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中校預測的一樣。不僅在中央,他在蘇聯的門路也很硬——毫無疑問他是莫斯科派的。是他本人直接這樣說的。他說“如果有什麼意外,我也可以借助蘇聯朋友的手,和你一起逃到西伯利亞”’
“原來如此。你怎麼回答的?”
‘屬下說:我打算以保護祖國來贖罪。如果以我的性命換得您的生存,這就是我真實的願望。但是,如果蜀黍你真這麼想的話……’
明明可以通過竊聽器知道談話,但阿克斯曼卻喜歡讓我直接報告給他。
阿克斯曼向外看著,低聲笑了出來。我忍住殺意,隻是向前看。
“很好。那麼,下一步你就打探出他的那個朋友姓字名誰”
阿克斯曼向我側目,繼續說道:
“最近莫斯科派好像要獨自獲得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KGB
克格勃】提供的偵查衛星情報,正在交涉。很可能他就是一個窗口。如果順利,我們就可以把情報連根挖出來。”
‘您說國家安全部,瞞著軍隊,接受蘇聯提供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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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接受。不過,隻有莫斯科派收到的情報準確度更高。莫斯科派可能會利用準確度的差距,給我們設下陷阱。”
‘就算再惜命,逃到西伯利亞之類的做法,這莫斯科派到底在想什麼……’
“誰的命都重要。特別是,對於那些有很多想保護的東西的人來說更是。與像你這樣丟失一切的人當然不同——什麼嘛,看來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是對今天的目標不滿麼?的確之前一直都在以國家人民軍的將校為目標,雖然不用化名不能接近,不過他們也許知道,和你哥哥有關的情報啊……”
我緊握拳頭一言不發。這男人知道哥哥的行蹤,卻絕對不告訴我。進一步,他還這樣嘲笑我。
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阿克斯曼把視線轉向我腳邊的紙袋,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笑道:
“原來如此,還真是好興趣”
我身體僵直。之前受到的調教,讓我連帶著和阿克斯曼也成了那種關係(肉體關係)。甚至穿著這身製服,和這個男人,那什麼……可是,那次拷問的痛苦和恐怖,還有和阿克斯曼交下的約定卻壓倒了一切,我強壓住自己,一言不發。
也許是阿克斯曼猜到了我的想法、臉上浮出汙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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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老子今天什麼都不會做……準確的說,是什麼也不想做”
‘啊……’
“老子有潔癖。和那樣醜惡的男人苟且之後,妳這樣的肮髒東西,老子可是不會碰的。”
◇◇◇
第2天早上我在連接基地的林間道上散步。在附近的旅館過夜之後,阿克斯曼的部下在適當的時候開車送我回來。
與尚有疲憊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間道上的清涼空氣和早上的陽光。除了錯開時間的那輛車以外,沒有人看見我的身影。
我確認周圍沒人之後,在那裏站住。接著用自己真正的感情自言自語道:
‘我,已經受不了了……’
以此為契機,我封印起來的感情順著眼淚奔流而出。我已經站不住了——彎下膝蓋,嗚咽痛哭起來。
‘救救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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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以來,我成為了國家安全部、以及阿克斯曼的忠實走狗。
最初我接受的是,作為諜報員的教育。國家安全部需要那樣的人員。有演技的才能,語言學上也有本事,還被把握住弱點的我,正是為此準備的最佳人才。
在那裏,我被灌輸了作為諜報員所必須的各種知識。像剛才的“甜蜜陷阱【Honey
Trap】”技術也是其中之一。國家安全部重視“甜蜜陷阱”作為諜報手段,我接受了他們徹底的指導。因此我現在的身體,成了可以取悅任何人的身體,包括我自己在內。
我被編入武裝警察軍的衛士養成學校是那在之後。意義雖然不明,但阿克斯曼好像是想把我把為衛士靈活使用。
同時,甜蜜陷阱的任務也在增多。目標隨著阿克斯曼的命令來回變化。在那時我就用身體來籠絡目標,套取重要的情報。
甜蜜陷阱的任務,在我配備到實戰部隊後仍在繼續。因此我的身體被無休止的使用著,帶來的惡劣影響便是讓我對操縱技術的提高十分苦惱。但是,阿克斯曼卻像是沒有注意這一點一樣,隻是用家人的存在閃爍其詞。
到現在我的間諜目標有過多少人,我已經不記得了。但那時候被汙穢的身心、同伴們的罵聲、毫無消息的家人——看不見的明天。一切,都像是在我心中無法忍耐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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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啊……?’
我對著記憶留存的——但是,接下來逐漸褪色的,哥哥的笑容說話。
我還不能違反和阿克斯曼的約定。隻要我在為阿克斯曼行動,哥哥的安全就應該能得到保證的。
‘可是,我還是討厭,這樣……’
即便能與哥哥再會,我的身體也已被汙穢。國家安全部的內情,我知道得太多,阿克斯曼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不管是作為諜報員,還是事實上的情人。
恐怕阿克斯曼,也是最初就知道能把我逼到死胡同上,才提示了那條件的。
‘我以後,還會繼續被汙穢吧!?究竟什麼時候,我才能知道哥哥在哪裏……’
在晨霧中,我高聲哭叫。抱著的紙袋裏,那散發著惡臭,被汙染的製服落到腳邊——我帶著火熱的心情,右手抓住製服。
‘帶著這種思念,被同伴們嘲弄,最後死在BETA手裏好像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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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我肯定會拖中隊的後腿。這樣一來,我會在戰場上第一個被拋棄——我不想讓我的人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所以,拜托了。哥哥,救救人家吧……’
你發誓要遵守吧——我可以聽見阿克斯曼的嘲笑。明明是我的錯才讓哥哥苦惱——我能聽到另一個我的聲音。
我明白。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
可是,如果這樣哭叫能被原諒的話——
‘就是要遵守,才叫約定……?爸爸也這樣拜托你了呢。所以……!’
所以我才憎恨不來救我的哥哥——我拚命忍住這種想法。如果得到這種結論,我的一切都會崩塌。
答案不會從任何地方傳來。哥哥不會像小人書的世界裏畫的白馬王子一樣,在我麵前現身。首先來說,哥哥他是不是像阿克斯曼約好的一樣,真的還活著也(不知道)——
‘我,受夠了,受夠了……’
我在之後一段時間,依然繼續流淚嗚咽著。森林裏傳來野鳥的清爽鳴叫,像是詛咒一樣,貼在我的耳邊。
我初次上陣的機會很快就來了。7月下旬BETA的新梯隊在原波蘭領土出現,開始向新勃蘭登堡專區開始突進。
我們並沒有駐紮在國家人民軍主力部隊部署的兩座要塞陣地——帕塞瓦爾克,普倫茨勞要塞陣地,而是在其前方的城市什切青。什切青是波蘭的工業、港口都市,現在仍有許多工業設施在運作。
什切青的市區巷戰發展情況最初處於劣勢。市區盡管已經被半要塞化,但BETA的攻擊及要遠超過預測,無可奈何,它們入侵了市區中心。預定的海軍支援,也因為光線級的滲透而成為不可能。
被指定為預備的我們大隊接到出擊命令,是在BETA的先鋒接近造船廠聚集區約1公裏前之後。造船廠裏有許多建造中的運輸船和修理中的驅逐艦成群結隊。
“——大隊各機,出發!”
在距離造船廠較近的集結地。大隊長對在列機體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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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任務是死守造船廠。盡可能將突入的BETA在前方消滅。雖然初次上陣者很多,但你們既然經受了之前的嚴苛訓練,肯定能勝利歸來的!”
“‘明白!’”
同伴們忍住揚起的緊張感大喊道——但隻有我一個人小聲說‘明白’。我內心想的是,從忍受住嚴苛的訓練中讓我得到了什麼。
盡管作為衛士這是初次上陣,可我身上一點力氣都上不來。我用像淤泥一般渾濁的眼睛,看著鼓舞我們的大隊長、以及聽著他鼓舞的同伴們。
我已是身心俱疲,累透了。這幾天裏,忙於訓練和出擊準備,當中還要從事阿克斯曼命令的甜蜜陷阱任務。那個肥豬武裝警察軍少將也不管我的情況,總是說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然後全力的在我身上發泄著欲望。反正,人大概就是那麼回事——我這樣想著,讓自己接受這些。
(大家一起見閻王好了……)
無力的握著操縱杆,我用不成聲音的聲音自言自語。
破滅的感情在支配我。平常與哥哥的記憶還可以當緩衝,可唯獨今天怎麼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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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頁)
奧得河·尼斯河流域絕對防線北翼的戰鬥
1981年7月
1981年7月下旬,BETA襲擊了奧得河·尼斯河流域絕對防線北翼新勃蘭登堡專區的帕塞瓦爾克要塞陣地以及普倫茨勞要塞陣地、以及作為兩者前衛的原波蘭領土什切青市區。
在這一時期,東德不久前剛從波蘭完成撤軍,奧德河·尼斯河流域絕對防線上部署的地麵部隊正處於再編中,沿東德——波蘭邊境線城市的資材搬出也尚未結束。東德政府將計就計,為了加固塞陣地的防禦,向邊境線沿線都市送入地麵部隊,命令其死守市區。國家人民軍對這種導致分散戰鬥力的做法麵露難色,政府便改變主意,沒有將國家人民軍而是取而代之,將剛開始編製不久的國家安全部的武裝警察軍送入。
以上經緯脈絡的最後,這次北翼的戰鬥中BETA攻擊要塞陣地的同時,孤立的什切青市區同時進行戰鬥,出現了這種異常的情況。雖然戰鬥以東德方麵的勝利告終,但從結果看,什切青市區被破壞,防禦部隊也損失慘重,並沒有達成死守市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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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東德這個國家和他的公民,隻不過是我憎惡的對象。國民十中有一是國家安全部的內鬼這種體製瘋狂了,不自覺的接受這些的市民錯亂了。我的家庭正因此落入了地獄,這種國家的人,還是被BETA全殺了才好。這才更符合全人類的利益。
(也許我會在此之前就丟掉性命……)
我依然是大隊的包袱。同伴們已經對我沒有任何期待了。我的管製單元裏,不知誰寫上“Gossenschampe!”【賣春婦】這樣的文字——整備班看來也是所見略同。
((尋死)這樣也許也不錯……)
死亡的誘惑甘甜而美妙。隻要一死,就可以從現在的地獄脫身。與阿克斯曼的約定雖然會化為烏有,但哥哥他一定能原諒我的。應該說,在這裏一死,也許我會再見到哥哥——
大隊瞬間卷入了混亂。我在的第2中隊也被迫單獨與BETA進行混戰。
“——不,不準靠近!”
衛士們呐喊起來——以化為瓦礫的市區作為背景,許多要擊級和戰車級被炮擊粉碎。但是,BETA卻跨越死屍,繼續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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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炮,接炮!”
(這是彈藥很快就會耗盡的節奏……)
我冷靜的思考著,感覺到戰況正在向糟糕的方向發展。中隊雖然在盡力繼續抵抗,但衛士們正在失去冷靜。
我依然無法湧起戰鬥意誌。也沒有對BETA的恐怖。但是戰場上發生了什麼,不知為何,我卻像盡在掌握一樣很清楚。
“——!各機!右前方出現突擊級集團——數目超過30!”
中隊長發出像是尖叫的聲音。說起來,這個人好像應該也是初次上陣——
“——所有機體,開始突擊!不要讓造船廠被接近!”
(與突擊級近戰?就算是命令,這種戰鬥方式……)
中隊開始突擊,著陸的同時以炮擊擊破突擊級集團的先鋒。但是後續卻從兩側突進——瞬間就粉碎了一個小隊的機體。
“——嗚哇”
“呀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擋不住啊……啊啊啊!”
聽到中隊長最後慘叫的同時,其他機體回避著突擊級的突進,繼續逞能在突擊級背後射擊。還存活的小隊長們也被這種空氣侵染,誰都無法再進行統率。
另一方麵,突擊級集團數目減少的同時,卻相繼突入造船廠。中隊的戰鬥力已經無法阻止它們。集團的密度也在上升——這樣下去逃脫也會成為不可能。
‘……!全機,請退避!’
我無視指揮係統大喊道。我的思考還很冷靜——盡管同伴們在我眼前死去,可我心裏沒有任何感情湧上來。
‘突擊級的突進已無法阻止——繼續在這裏戰鬥沒有意義!’
“——住嘴!叛徒少來指揮!”
一名活下來的衛士——那時候抓住我喉嚨的衛士,帶著殺意返回來喊道。
“——撤退命令沒有下達!而且它們把我的夥伴……絕對不能原諒!”
冰冷的激情染遍我的思考。我想一死百了求個痛快——這種想法並沒有消失。但是,我絕對討厭為這群笨蛋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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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既然如此……!)
我反複進行著激烈的戰鬥機動,冷靜的確認狀況。中隊長被擊破,剩下的衛士也無法做出合理的判斷。
作為狀況來說已經很充分了。而且我還有靠這副身體打通的人脈——不管發生怎樣的政治問題,我都有自信化險為夷。
‘——哦啊啊哇!’
我大喊著突擊進行射擊,同時開始短距離後退跳躍。本地數據鏈上,至少這樣看起來不會被認為在放水——前麵的衛士難以置信的喊道:
“——打算拿我們當擋箭牌逃跑!?就算這種行為被允許——”
我一言不發的繼續後退並射擊。察覺到我的意圖,2部MIG-21也追隨而來。
其間,突擊級集團相繼擊破其他機體。即便想逃脫,也因為衝得太深而失去機會。想飛到上空,會被光線級狙擊——他們已經逃不出去了。
“——你這個,叛徒!”
同伴們最後的慘叫從耳機傳出,我卻感情毫不動搖的,成功完成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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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隊主力彙合後,我得到的不是斥責而是稱讚。
大隊長對我擅自撤退的事情沒有過問,而對我在中隊處於崩潰狀態下帶回來3部MIG-21這件事評價為冷靜的判斷。不同於國家人民軍,武裝警察軍不設置政工軍官,所以也有實力主義的風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對命令的解釋也會有柔軟的變通。
之後,在國家人民軍進行光線級獵殺並消滅了光線級,空軍進行地毯式轟炸前片刻,我完成了在什切青市區的戰鬥——生還。
◇◇◇
在化為瓦礫的什切青市區,散亂著無數BETA的死屍,整個城市漂浮著異樣的臭味。
作為大隊殘部臨時集結地的完好廢工廠,在屋頂,我獨自看著夕陽沉落。天色已經發暗,隻有西側的天空被淡淡的橙色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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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下來了……”
我把被強化裝備包裹的右手掌在胸前伸開——對自己說的話,我完全沒有任何感動湧上來。對於自己毫發無傷身體還能動這一點我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而且把同伴們拋棄的後悔,還有對他們死亡的哀悼心情也完全沒有。
內心有的,隻是莫名其妙的毫無感覺,還有變成如此結果是理所當然——這樣的自負。像我一樣體會人間地獄的人,對BETA戰不應該被恐懼支配。在我看來,比起BETA人類看起來要更加,要更確實的醜陋,讓人感到恐懼——
我心中兩種新的感情絡合到一起。
其一,我產生了一種自信,可能不知什麼時候我學到了作為衛士很重要的特性。對於初陣時其他衛士最重要的通過儀式,對我來說不過是沒什麼感動的雞毛蒜皮小事。
其二,便是對自己的內在正在改變的恐懼。的確,從那天開始我變了。我看遍、體味世間種種汙穢,並把這些當做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不想成為阿克斯曼那樣冷酷的人,也不會成為那個武裝警察軍少將一樣的下三濫。我隻是想和哥哥再會,然後重新奪回幸福。我和那些人並不一樣——
‘那麼,為什麼你對眼前的光景毫無感觸……?’
看著化為廣闊廢墟的什切青市區——混雜著許多BETA的死屍,人,還有曾經是人的殘骸鋪遍地表。如果是學生時代的我,肯定會為眼前的慘劇痛哭流淚吧。但是,現在的我心裏卻毫無感慨。就算是憎恨這個國家和人們,可為什麼我會麻木到這種地步——
‘哥哥,我,我害怕自己……’
為了壓住不安,我把手放到胸前,回想起哥哥的麵容。
‘也許,我已經不是哥哥認識的我了……’
越是為了解救哥哥而繼續戰鬥,卻和他的距離變得更遠。也許我已經無處可去——
如果說有什麼收獲,那就是在這次戰鬥中,我打開了作為衛士的未來。這是大隊長告訴我的,說是由於回到羅特穆爾基地後預定要進行再編,讓我先帶小隊。因為我的機智而得救的同伴們,也向我說出感謝的話語。
如果繼續磨練能力,我也會作為武裝警察軍衛士成為必要的人才——也許有機會可以逃脫阿克斯曼的咒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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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地平線上紅輪西墜。
(所以,拜托了,求你一定要在什麼地方繼續活著,哥哥——)
“——有閑工夫你就看東麵的天空嘛!國家人民軍的英雄過來了——我們早晚也要成為那樣的人。”
在沒有注意的時候,我聽到了大隊長說話的聲音。我反射性的向後麵回頭。
東麵的天空,可以看到許多束藍色的火焰。數目12——是一個中隊的戰術機。高度500米以上——看來是沒有光線級威脅的在天空盡情馳騁。
“——是第666戰術機甲中隊‘黑色宣告【
schwarzesmarken
黑色標誌/死亡黑標】’,都說是東德最強的戰術機甲部隊。這次的光線級獵殺是多虧了他們才成功”
(那就是,第666戰術機甲中隊……)
在諜報任務過程中,我聽說過這支部隊的名字。而且,指揮官名叫——
‘愛麗絲蒂娜·伯恩哈德上尉……’
我小聲自言自語道,看著遠方火焰的尾焰。
愛麗絲蒂娜的為人秉性,我是從阿克斯曼那裏知道的。
她,是將3年前反體製派的叛亂未遂事件中,將作為主犯級別的哥哥告發出去,成為國家安全部英雄的人物。但是,也有傳聞說,她是反體製派的成員之一。而且還是阿克斯曼手下的走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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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走狗嘛。不過是被人待為英雄,明明她又不是像我一樣被汙穢的人……)
我聯想到,阿克斯曼沒有對被抓住弱點的愛麗絲蒂娜,像自己一樣輪奸的理由——借助有意的被當做英雄這一點,以讓反體製派繼續存在,產生不和諧的音符。或者說,是欣賞愛麗絲蒂娜的高超實力,早晚要把她拉到自己陣營。不管怎樣,阿克斯曼都不會交給她超出必要的負荷。
(明明是出賣兄長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嫉妒的火焰席卷了我的心中。為什麼隻有我會這樣——我隻是想和家裏人幸福起來,想保護哥哥——
(反抗國家,作為反作用帶來的隻是強化國家安全部統治。不論什麼征兆,國家安全部都不會放過……)
也許和國家對抗的爸爸媽媽是愚蠢的。如果沒有那件事,現在我們會——想到這些,我像要否定一樣微微搖頭,就在這時——
“——英格赫德,你沒事吧?”
突然,女性的聲音混著雜音進入耳中。原來是我的強化裝備,不知收到了那支部隊的通信。我嚇了一跳,用視線操作,搜索信號源——然後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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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戰術機甲中隊!?看無線電頻率,和我們大隊使用的接近……!)
雖然武裝警察軍和國家人民軍並不共享數據鏈,戰術機部隊使用的無線電頻帶卻也會重複。雖說有各自為戰,老死不相往來的危害,但戰場上這(無線電頻率重合)純屬偶然。
“——右側跳躍單元好像損傷不深。如果停止驅動,就變為單引擎飛行。放心,我們跟著你——這是你編入中隊後第2次進行光線級獵殺。不要勉強自己。”
“——謝,謝謝你,中隊長……”
(中隊長!?那就是說,這便是愛麗絲蒂娜·伯恩哈德的聲音……)
冷靜中帶著溫和的聲音——我卻對此帶有憎恨的擰起眉毛。出賣家人的女人,絕對不可原諒。
我不想聽了——可正在即將切斷通信的時候——我聽到了。
“——你也是,提奧多爾”
我發誓絕對忘不了的名字和聲音,讓我睜大眼睛——讓我背後發麻,呼吸停止,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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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很好的保護了損傷的英格赫德。不過短刀還要多少再練練才能用。華特要是不跟上你,那可就危險了——以後你要注意”
“……明白”
我完全被凍住,停在那裏,看著頭上飛過的12部MIG-21。
1981年 10月
德意誌民主共和國
哈雷專區
阿爾施塔特基地
“那麼,你怎麼看?”
在位於基地內居住區我的私人房間裏——阿克斯曼放寬領帶問道。床上散落著我的內衣和避孕用具。
‘您是指……什麼?’
在旁邊浴室裏衝熱水澡的我問道。頭上淋下來的溫水,順著雖然我並不希望變大卻在一年裏豐滿起來的雙峰淌落下來。
不必擔心談話會被竊聽。室內已經被阿克斯曼的部下,事先就掃除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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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斯曼像是在愚弄我一樣問道:
“不要裝傻哦。你清楚的吧,你的哥哥,現在就在某個地方還活著。”
‘……’
“你在什切青那次戰鬥裏使用的強化裝備留下的記錄,我找人確認了。偶然還真是可怕的東西啊。算了,本來想著念你的努力告訴你來著——這個就不說了,你怎麼不說話”
‘屬下以為您沒有必要告訴屬下’
“理由呢”
‘屬下,不想和哥哥再見麵’
“明明不是那麼想和他再會麼?和哥哥再會,那不是你活下來的目的嘛?”
揚起一條眉毛,阿克斯曼問道。我像是甩開什麼一樣答道。
‘屬下是作為向國家安全部化身的您宣誓忠誠的人——即便是現在也不敢造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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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那約定,現在應該還在繼續。隻要屬下為您效勞,您就應該不會對哥哥下手——雖然為什麼哥哥他會配備到第666戰術機甲中隊,這一點屬下不知’
“原來如此。來龍去脈算是說通了。”
手臂伸進國家安全部軍官製服裏,阿克斯曼高興地點頭。
“為了我的名譽我先多說幾句,他配備到第666戰術機甲中隊,這件事我可沒動什麼手腳。恐怕他是成為衛士後,軍隊的反體製派,為了支持愛麗絲蒂娜而把他編入第666戰術機甲中隊。他對國家安全部有著很深刻的恐懼——就像你一樣啊”
明明就是奪去我純潔,拉攏我進入國家安全部的凶手,居然還恬不知恥的這麼說——我忍住怒火,心中編織要說的下一句話。
順著談話的趨勢,阿克斯曼也許能回答我的疑問——
‘……您說哥哥,他和反體製派有關係?’
“就現在來說,可能性是零。他相信愛麗絲蒂娜是國家安全部走狗的傳聞,憎恨她。看來因為發生了那件事,他對周圍人產生了不信任感。”
我心裏察覺到了安心和苦悶。哥哥也因為那次(逃亡被捕)事件而痛苦。不過,也就是借著這一點,拉開了他和那女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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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國家安全部來說,他是求之不得的有犯罪前科樣本。人們對他人的不信任感越深,我們的統治就能更進一步。隻要不相信他人,任何人都不會想著去擊潰這眾人一心的體製。”
阿克斯曼發出高興的聲音。我沒有點頭,但內心卻完全同意。所以,東德才要維持這腐朽的體製。
“但是,考慮到他會發現真實情況的可能性很高。不管怎麼說,愛麗絲蒂娜都應該會引誘他。嗯,雖然她終究需要什麼契機……”
‘原來如此’
“是不是不安啦?你的哥哥,在那女人手裏——反體製派給予的,也許會和你自己刀兵相見的……啊,還是說,你自己也要加入他們?”
我停止淋浴。經過幾秒迷茫一樣的沉默後,對阿克斯曼明確的說道:
‘不。屬下相信哥哥。相信他不會觸及那麼危險的行為’
“……”
‘而且,如剛才說的一樣,屬下是您和國家安全部的鷹犬。屬下別無選擇,自身也不希望如此。屬下隻知道哥哥他安全的活著,與屬下一樣走上了衛士的道路,被告知這些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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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接近理想的回答反而會讓人不相信哦?更不要說你腦筋靈活這一點。”
‘您多慮了。’
“好吧。最近也會碰麵,到時候就知道了。還有,你要繼續接觸那個內務部的少將。我們的行動可能會被泄露到西方。所以才會把你召集到這座基地。”
‘明白’
“作為間諜你很有能力。拿出自信。即便是取悅兄長你也可以做到吧”
‘承蒙誇獎。但是屬下……’
‘你放心,我早晚要找機會讓你和你哥哥再會。期待著這些,繼續完成任務吧。’
阿克斯曼換完衣服,向浴室裏的我擺手,離開了房間。門被關閉的同時,私人房間再次回歸寂靜。
毫無感覺的看著從全身的皮膚上滴落的水滴,我孤單的說道:
‘果然,還是那樣……’
在恐懼和不安,安心和喜悅交織在一起形成的感情中,我咬緊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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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見的湛藍天空下,2部MIG-23【大耳猴】在跑道上著陸。
我完成訓練飛行回歸後,將自己的機體交給整備班,看著機體的背後。跳躍單元的可變飛翼結構收起的同時緩緩上升——隻能被形容為完美的姿勢控製。那肯定是——
“那就是,傳說中的‘狼人’大隊吧,小隊長……?”
作為部下的女衛士,驚訝的問道。比我還小一歲,所屬和我一樣是第1003戰術機甲中隊。
“聽說,他們是裝備MIG-23的國家安全部最強戰術機甲部隊,半年前在艾澤納赫的事件中,阻止了國家人民軍的MIG-21逃亡……”
‘……說的是啊’
我略微點頭。當然,沒有表現出自己對“狼人”大隊知道更多的情報。
指揮官是貝婭特麗克絲·不萊梅少校,她是個手段高超的衛士。據說是愛麗絲蒂娜的同年。而且,我聽說這個大隊與阿克斯曼的柏林派對立,是莫斯科派事實上的私兵,和蘇聯也是關係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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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她有過多的瓜葛。雖然知道我和阿克斯曼關係的人沒幾個,但在莫斯科派看來我是敵人。而且,他們處於追殺逃亡者這個立場,這一點就使我厭煩。
“是,是嗎……”
部下用帶著畏懼的目光看著MIG-23。
她害怕並非沒有道理。第1003戰術機甲中隊是被指定為武裝警察軍預備兵力的戰術機甲部隊,有對BETA戰鬥經驗的人包括我在內也不過3人。對人戰經驗者一個都沒有。對人戰和對BETA戰需要的技巧大大不同,因此那裝備MIG-23的“狼人大隊”肯定是被訓練為首席精銳的部隊。
武裝警察軍和國家人民軍一樣,在像這座阿爾施塔特基地一樣無需擔心卷入BETA攻勢的易北河以西的基地群裏配備預備的戰術機甲部隊,對新人衛士進行訓練,以方便補充前線消耗的戰鬥力。
“‘狼人’大隊,為什麼配備到這種後方基地……?”
‘我想,大概是剛完成邊境警衛任務在回歸途中吧……’
“原來如此,您說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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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狼人大隊的MIG-23,帶著精悍的影子從空中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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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回答著,她慌張的從我麵前離開。在這座基地,作為曾向西方逃亡的叛徒,我的名字也為人所知。自從有了部下以後,我總算不用再像一樣那樣受到陰濕惡心的欺負,“甜蜜陷阱【honey
trap】”任務的頻度也減少了,提高技巧的煩惱也消失了。但和往常一樣,和我能私下談話的人還是完全沒有。
我歎息一聲,看著MIG-23消失後的藍色天空。
不經意間我感到鄉愁——學生時代,這樣的天氣大好的休息日,我經常和哥哥一起去附近的公園。他陪我練習演技,和我散步,在草坪上一起吃便當。
可是,我沒有流淚。但不是因為我忘了真正該怎麼哭的方法。
現在的我有著微小的希望。
(哥哥還活著。當了衛士,配備到了第666戰術機甲中隊……)
哥哥還活著,就是說我之前的努力並不是在做無用功。對我來說這就是莫大的成績。
可是,與快樂一樣,我也感到了不安。
(第666戰術機甲中隊裏,有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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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蒂娜應該也想著早晚有一天把哥哥拉攏過去。如果相信阿克斯曼說的,哥哥陷入了對人的不信任,憎恨愛麗絲蒂娜,但我認為這種情況不會長期持續。哥哥是個溫善的人。隻要給他一個應當保護的東西,他就會簡單的流向那裏。更不要說他認為自己已經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我——應該會作為補償,他會去保護什麼人。
恐怕,這將以參加反體製派的形式實現。愛麗絲蒂娜那樣長於掌控別人的人,肯定會這麼做。
現在,反體製派不會進行顯眼的行動。但是,距離叛亂未遂事件已經過去3年的時光,他們在持續恢複力量也是事實。也許會利用BETA的入侵帶來的不安,再次行動。這樣繼續下去,哥哥一旦被愛麗絲蒂娜拉攏,就可能出現最糟糕的情況。
(如果,哥哥,被那女人勾引了……)
我不敢妄下斷言說沒有可能。如果哥哥認為我死了,愛麗絲蒂娜抓住這個空隙乘虛而入。不,不一定隻是愛麗絲蒂娜,隻要是除我之外的其他女人,這都絕對不可原諒——
進一步說,也許哥哥在那之前戰死的可能性也很充分。第666戰術機甲中隊的確被人讚頌為“東德最強”,但由於經常出入激戰區,損耗率絕對不會低。如果真變成這樣(哥哥戰死),我從前的努力就都付諸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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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必須盡快和哥哥見麵……)
我有一種如同全身被燒焦的焦慮感。但是,我不能允許自己顯露出這些。昨天,在我的私人房間裏和阿克斯曼交談的對話在我腦中複蘇。
(如果被抓住弱點,就會被阿克斯曼超出以往地進一步利用……)
阿克斯曼肯定會算好一切,然後造成這種情況。如果在這裏我自己說出來想和哥哥見麵,阿克斯曼大概會用我的想法代替之前的約定,要求我進一步對他忠誠。
也許,阿克斯曼將來會把我送入第666戰術機甲中隊,經由我的手將哥哥變成情報合作者,企圖從內部瓦解中隊。從昨天的談話裏聽到的來看,他應該多少有這種想法。也許正是這樣,阿克斯曼才不會阻止哥哥編入第666戰術機甲中隊。
(但是,如果變成這樣,我就可能在國家安全部的掩蓋下——偽裝從前的經曆,和哥哥再會)
不能說我沒有感覺到誘惑。但是,如果這樣做,哥哥就會被國家安全部的鎖扣上。從前為了保護哥哥不受國家安全部的侵害我才下地獄,這次我卻要把哥哥拉進國家安全部——隻能認為是醜陋,邪道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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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墮落到那種地步……)
處在全身被鎖扣住的感覺中,我緊握雙拳。
(雖然身心都已經被汙穢,但至少我想保護這些……)
但是,要怎麼做才好——我找不到答案。
因為國家安全部的權力太強大,即便我拋開一切和哥哥逃跑,我也不認為能成功。向反體製派叛變也不可能——這次我們兩人一定會被國家安全部殺掉。
我之所以沒對阿克斯曼說知道哥哥還活著的事情,不僅是為了不讓他發現我的弱點,也有這個謎團的原因。
怎樣才能從這片地獄中,拯救哥哥和我?至少在得出答案以前,必須保持現狀——雖然我忍不住不安和恐懼。
(所以,在見到他之前,我要作為衛士生存下去。現在的我,有這份能力……)
現在我因為以對BETA戰為任務奔走於戰術機甲部隊中。沒有像“狼人”大隊那樣完成對人戰訓練。阿克斯曼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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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作為衛士,在和BETA的戰鬥中,想活得堂堂正正像個人是可行的——這就是我最後的容身之所。
(所以,你等著我,哥哥。我肯定會找到出路。我一定要把我們兩人的幸福,奪回來……)
我移開視線,不再看這片方才MIG-23消失不見的藍天,轉身走向機庫。因為要進行中隊下一次作戰行動的簡報會。所以我必須要在進行簡報會之前洗澡更衣。
這次簡報會,阿克斯曼預定也要參加。
30分鍾後——我在簡報室裏,和中隊其他衛士一樣,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您說,不讓我們繼續進行對BETA戰的訓練,投入在東西德邊境線上,進行積極的治安維持任務……?”
“正是這樣”
對於第1003戰術機甲中隊指揮官驚訝的提問,講台上的阿克斯曼卻浮出和往常一樣的微笑,同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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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對BETA戰的激化,有必要令投入前線的戰術機戰鬥力保證充足。但由於平民對BETA的恐懼也在蔓延,向西德逃亡的事件也呈現出增加的傾向。為了對應這兩種矛盾,作戰總部命令預備的戰術機甲部隊部署到易北河西”
幾乎所有的衛士們表情都凝固了。我當時肯定也是麵色蒼白。對於國家安全部而言,所謂“在東西德邊境線上,進行積極的治安維持任務”,含義隻能是——
“話雖如此,為了確認效果,首先派遣一個小隊程度的人員。因為是作戰行動基於國家安全部諜報部門獲得的情報,具有高度的政治性,人員選拔就在我們這裏進行。目的地是東德西南部,格拉專區的薩爾費爾德基地”
我感覺像是被匕首盯著脖子。也就是說,我已經是內定人選了。不,應該說阿克斯曼把我編入這個中隊,是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好了。
不過,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可以確認一下嗎?”
中隊長問道。他也是對BETA戰的有經驗者,是作為衛士卻仍然有良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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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西德邊境線上,進行積極的治安維持任務’具體上是什麼意思?下官是不是可以認為就像外麵傳聞說的一樣?”
“問得好。為了不讓你們誤會,我就把話明說了吧。”
阿克斯曼心情不錯,點點頭,沒有向其他任何人,而是和我視線交彙,張嘴說道:
“獵殺逃亡者”
阿克斯曼明確而簡潔的答道。
“你們作為國家安全部武裝警察軍的光榮衛士,為了維持社會主義體製,必須抓捕企圖流亡的反社會主義東德人——有什麼問題麼?”
1981年11月
德意誌民主共和國
格拉專區
薩爾費爾德基地
“——第1003戰術機甲中隊薩爾費爾德基地派遣小隊,出發!”
在昏暗中,4部MIG-21拉著藍色的火焰起飛。
時間是午前4時12分(0412時刻)。薩爾費爾德基地位於人稱謝弗山的廣闊山區,這座山形成了東西德南部邊境線。山地的大多數麵積是高度超過600米的森林地帶,在這個時間段,連山間點綴的微弱路燈也看不到。雖然不同於在嚴密警戒的的邊境線附近,但想突破條件是一樣的。
所以,逃亡者們才在南部邊境,利用這個時間段——就像我們在別的地方的曾經的做法一樣。
‘……!’
我忍住心裏沸騰的不快感,作為小隊3號機,在黑暗中跟著2號機。
作戰總部通告阿克斯曼下達的命令簡單明了。
本日淩晨,南部邊境線鬆訥貝格~巴德·洛本斯泰因(Sonneberg~Bad
Lobenstein)區間,推測有超過20人的逃亡者開始結隊行動。上峰認為,逃亡有東西兩方的逃亡支援組協助,有邊境警衛隊的內奸提供了安全的逃亡路線。派遣小隊就在當地配合第12邊境警衛團嚴密的完成任務。另外,邊境線的對麵,已經確認有西方的戰術機甲部隊展開。可以隨意使用武器。但是一定要謹慎,避免與西方發生武力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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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計劃的規模和情報的精確度,逃亡者集團內部的人肯定向國家安全部密告了計劃的一部分。也許有情報合作者混入了逃亡支援組內部。
‘……為什麼,選中了屬下’
那次簡報之後,我造訪了阿克斯曼的辦公室,去追問他。
‘屬下一直都以對BETA戰為中心向戰術機甲部隊轉屬。您為什麼……’
“倒也沒什麼太深的含義”
阿克斯曼困惑的說道。
“要是硬說的話,大概也是和下一次任務有關之類的。這次作戰對你來說會成為一次很不錯的經驗。”
‘這是怎麼說的?’
“我想著,讓你去貝婭特麗克絲的‘狼人’大隊赴任”
我凝固了,這太勉強了。也就是說——
‘您讓我,去監視貝婭特麗克絲·不萊梅少校和“狼人”大隊的動向?’
“說的對。‘狼人’大隊是莫斯科派的底牌。是莫斯科派賴以應對各種局麵的戰鬥力。你去監視他們,報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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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言不發。的確,去“狼人”大隊赴任為前提,對這次作戰是有益的。在任務上,去“狼人”大隊赴任後,不能出現任何差錯,所以還是要先積累經驗為好。
但是,我心裏有自己的顧慮。
到“狼人”大隊赴任,意味著我會與這樣獵殺逃亡者的任務會扯上更深的關係。這實在讓我提不起興趣。而且——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哥哥,我不知道……)
“你放心,就算惡名昭彰的狼人大隊,也不會總是殺平民的。他們之所以重視對人戰,是為了防備國家人民軍和西德,以及我們”
‘……’
“而且,恐怕你去‘狼人’大隊赴任後,不是由我,而是由貝婭特麗克絲送你進第666戰術機甲中隊。我想他們不是那種會誤判你價值的人。”
‘也就是說,屬下要當雙重間諜,去監視第666戰術機甲中隊和“狼人”大隊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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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們來說,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才,手裏可不多。當然,那時候你也會從特別任務中解放出來”
我把視線移開阿克斯曼。
阿克斯曼說的話,確實說得通。但是,總是深謀遠慮的阿克斯曼,卻不會隻想到這麼多的——
“你不必多慮。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可選項的。”
阿克斯曼用食指順著我額頭的棱線(向下走)。接著解開野戰服衣襟的扣子。
“這次的任務,你也可以選擇合適的手段,不去髒了自己的手。因為交給你們的任務,終究隻是捕捉逃亡者。我也祝你成功。”
‘……是’
從野戰服裏溢出的胸部被阿克斯曼玩弄著,我隱藏著一個想法向他點頭。
正是這樣,我決定了。
(我不會讓逃亡者團隊出現犧牲者,完成這次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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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為了救出哥哥,犧牲了許多人,但至少對和我沒有關係的人,我不想下手。
出擊後沒多久,派遣小隊分離成2個分隊,提高引擎功率的同時,順著山林和邊境沿線跳躍。
即便戰術機搜索能力再高,對於人來說,也需要一個小隊在幾十公裏的範圍內搜索。本來單純的大範圍搜索能力也很有效率,但為了阻止我們逃亡大範圍搜索禁止使用。地麵上的邊境警衛隊士兵們也因為同樣的理由不被允許單獨行動。因為眼前的目的地太寬廣,而逃亡者中往往還包含邊境警衛隊的士兵。
我掃一眼戰況窗口——第12邊境警衛團在邊境的非軍事區附近展開,實施警戒。上空還有數架無人機展開。但是,另一麵,西麵的上空,不知道是不是清楚情況,展開了一個小隊的戰術機甲中隊在實施警戒。這是對我們的出擊有所反應。或者說,是西方的逃亡支援組等著接收逃亡者。
(我真希望你們能逃亡成功……可是,我不能讓你們逃走……)
一年零八個月前的記憶在我腦中複蘇。內容是在與眼下展開的景色一樣的黑暗森林裏未能成功的逃亡行動。事情和那時候一樣,但我卻站在相反的立場——胃液湧上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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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G-21會大範圍共享數據,因此一旦發現就不會放過他們。而且,如果發現失敗,讓他們逃跑了,必然導致國家安全部的統治強化——結果來說,會導致不幸的人進一步增加。
不過,逃亡者們想法我很清楚,痛及骨髓的清楚。因為我也曾是其中一員。
恐怕他們中一部分人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祖國帶來什麼,才會行動的。可盡管如此,他們也是為了保護家人和同誌、還有自己的信仰,才要從腐朽的體製中逃脫——
(所以,至少我要讓你們當中一個人也不會犧牲——就像我和哥哥一樣,為了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逃亡團體中,也很可能包含逃亡者自家的小孩……而這些孩子,他們是無罪的)
接下來的瞬間,紅外線感知器有所反應。我背後感到發冷,一言不發的作出反應——我向著布設在警戒線的邊境警衛隊和非軍事區中間,山林的一角轉移目光。
沒錯。許多熱源反應,在危險地形的森林中盡力的奔走。
邊境警衛隊一動不動——完全離開了警戒線——再過不到5分鍾,他們就能到達非軍事區——我們,不,是我必須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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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施塔特03呼叫阿爾施塔特01,發現目標!現在開始阻止行動!地點請參照數據鏈!’
“——01明白!別讓叛徒跑了!”
‘04,跟我來!’
“——明白!”
這是叛徒對叛徒的醜惡追蹤。我表情歪曲,和部下一起讓機體急速降下。在樹木上方讓機體進行掠地飛行。
山嶽間回響起尖銳的噴氣聲。逃亡團體不會沒有注意到我們。但是,我視線前方的熱源反應群體卻沒有停止,還在繼續向非軍事區靠近。如果到了非軍事區,東西雙方就都不能實行武力,他們的逃亡便會成功——
(……!戰術機能接近的程度,是不能阻止他們的。恐嚇射擊也是一樣的——不過,如果我直接向他們射擊——)
在這期間,熱源反應仍然快速的向非軍事區靠近。因為我們不被允許侵入非軍事區的上空,如果真是這樣現在應該被迫轉向。但一旦侵入,很可能就會導致與西德的戰爭。
逃亡團體一個勁兒的向在山林裏走動。看來逃脫路線已經定下了。恐怕在事前有人觀察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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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
‘阿爾施塔特04,你立即回歸,和非軍事區保持距離!然後向逃亡團體的側麵發射120MM榴彈!’
“——03,你在說什麼……!?”
我強拉機體來了180度翻轉——順勢跳躍單元的噴射口向前方噴射,在緊挨著非武裝區邊境線前的地方停下,向逃亡團體前方連續發射120MM榴彈。
山林中發生爆炸——許多樹木倒下。這應該從物理上能阻斷他們的逃脫路線。我預測,雖然在非軍事區附近使用火力破壞地形,可能會在以後成為政治問題,但既然有阿克斯曼當後盾,我就不會被追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