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沒到飯點,我就找了間斯達巴克斯——也就是正常人說的星巴克——點了杯美式,再加一份雞肉三明治,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然後,我把那個30號的藍色手牌,從包裏掏了出來,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我把照片發到幾個本地的微信群裏,問有沒人能認出這是那哪個地方的儲物櫃手牌,如果能認出來,就私聊發給我。等我去那地方驗證為真,發200塊紅包為謝。
做完這些事情後,我把手牌重新收好,又拿出何小天幫我買的那不SURFACE,用電容筆在Fresh Paint上畫圖。叔是個視覺動物,每當腦子裏有想不清楚的問題時,習慣將其具象化出來,尋找之間的聯係和線索。
當然,我畫的是從接觸深網以來,這幾天裏發生的怪事;或者以時間線為X軸,那就是從2014年11月1日以來,我所遭遇的奇妙經曆。
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這個神秘鄰居發生的。
在我畫的圖畫上,所有謎題都是由它引發,而所有解謎的箭頭,又重新指向他。
這個人,就像是一個發光發熱的太陽,又像是能吸收一切的黑洞,無比矛盾的存在。
或許,神秘鄰居作為一個高維生物,以人類的認知能力,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理解他的存在。
就像螞蟻也無法理解人類的存在吧。
我歎了口氣,放下SURFACE,正準備端起陶瓷杯喝一口,突然一雙穿黑西褲的腿,出現在我視線裏。
“這裏沒人坐吧?”
對麵的椅子確實沒人坐,但是放著我的背包呀。而且又不是周末,斯達巴克斯裏特別空,非得坐我對麵是有病嗎?
我抬起頭來,剛想讓他去別的座位,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其實也說不上熟悉,就是相處了幾天;不過,一個小時前,我跟他還剛通過電話。
“梁SIR!”我重重地把陶瓷杯砸到桌子上,茶水濺出來也不管,“臥槽,你不是說在什麼火山上嗎?”
梁sir身上穿著全套的黑西服,看上去像是什麼高級定製的,非常合身,襯托出他作為一個國際刑警的健壯身材。梁sir現在這人模狗樣的,跟在雪山上那個灰頭土臉的猥瑣樣子,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他拿開椅子上的背包,從容地坐了下來,翹起穿著棕黃色brogue雕花皮鞋的一隻腳,慢條斯理地說:“兵不厭詐,萬一你的手機被人監聽了。”
我不屑地切了一聲:“除了你那個什麼組織,誰還那麼無聊來監聽我。”
梁sir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這也是我要提放的可能性之一。鬼叔,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要問一問你。”
聽他這麼一說,我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什麼問題?”
梁sir手指敲著桌麵:“你真的,不打算請我喝點什麼嗎?”
我對於國際刑警的幽默感,表示接受無能,起身為買了杯他要的中式茶,然後又回到座位上。
我把茶放在他麵前:“為什麼在星巴克不喝咖啡,不是跟在麥當勞不吃漢堡一樣奇怪嗎?”
梁sir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星巴克的咖啡豆為了方便保存,都是過分烘培的,有一股焦味。鬼叔你愛喝咖啡,下次我送你一包豆子。”
我罵了一句:“你就裝吧。你剛才不是說在什麼拉皮火山嗎?”
梁sir放下杯子:“是印度尼西亞,爪哇島默拉皮火山。實際上,我確實去那裏出了一趟任務,前天才回到國內。”
我馬上來了興趣:“什麼任務,說來聽聽?有沒有我們在卡瓦格博遇見的那麼驚險?”
梁sir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拿起了桌麵上的SURFACE,仔細地看我剛才的畫。
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端詳著他臉上的表情。這個國際刑警組織的得力幹將,能從我的鬼畫符裏,分析出什麼?
幾分鍾後,梁sir放下SURFACE,點了點頭:“所以鬼叔,你認為自己遇上了高維生物?”
我心裏一驚,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但作為一個民間表演藝術家,我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嗯,你怎麼看?”
梁sir雙肘放在沙發扶手上,雙手斜著合十,手指托住下巴,這個故作高深的鬼樣子,像是什麼華爾街的金融家,分分鍾幾百萬上下,一個操作能影響東南亞整體經濟的那種。
他沉吟了一會,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鬼叔,你是怎麼理解高維生物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攤開雙手,追加了一句:“或者說,高維生物對於我們這種三維空間的生物來說,有什麼差別?”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美式,之前不覺得的,剛才被梁sir這麼一說,確實有股過度烘培的焦味。
梁sir所問的問題,作為叔這麼一個關心哲學,關心宇宙跟全人類——的男子,在夜深人靜——好吧,其實就是無聊的時候,曾經大開腦洞,細致地想過。
我放下陶瓷杯,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開始了隻有一個聽眾的演講:“關於高維生物,我有一套自己的理論。不過,在討論高維生物之前,我認為,要先弄清楚什麼是“高維”。關於這一點,我的理論跟主流的有些不同,我認為,我們不是生活在三維空間裏,而是生活在一個……”
我恰到好處地停頓了幾秒,觀察梁sir臉上的表情,然後才拋出結論:“四維空間。”
梁sir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哦?願聞其詳。”
我左看右看,該拿什東西來解釋我具體而高深的理論,突然想起背包裏還有一本《幽遊白書》漫畫,是我成為瘸逼後拿來重溫,消遣時間的。
我把漫畫從包裏掏了出發,放在桌麵上打開:“要解釋我們身處的四維空間,先從三維空間說起。這一本漫畫,在我看來,就是一個三維空間。”
梁sir低頭看著我手上的漫畫書:“請繼續。”
我手指順著漫畫書的邊緣劃過:“你看這一頁,這是長,這是寬,長跟寬兩條軸加起來,構成了一個平麵的二維空間。”
梁sir評論道:“沒錯,這就是主流的理論,那鬼叔為什麼又說漫畫是一個三維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