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摩奧西顛三倒四的敘述、現場的痕跡以及一些魔法幫助,蘭登還原了一部分埃博走向毀滅的經曆。
第一次祈神之後,現場幸存的勞役們炸營了,摩奧西講得很清楚,“清理了異文明再召喚祂”,那麼,二度祈神又要消耗多少人?
生死關頭,沒人是傻子。
勞役與監工發生了嚴重衝突並且全線潰敗了,監工之中必然有魔法師,雖然級別低微、能力簡單,但是畢竟是魔法師。
勞役大規模死亡之後監工們得到了新的任務:清理火炕,抓捕新的人祭品。
這段時間,勤勞的騎士們已經裝了近五百多的火炕,最底級的造屋術就能造一個火炕,一學就會,簡單方便,50金幣就這麼輕輕鬆鬆到手了。
監工們在平民區所向披靡,無視淒厲的哭喊破門而入,用斧頭直接砍破炕床。造屋術的材料也隻是普通的泥土,並沒有防砍效果。當後期監工們砍累了,就采取了更為簡單的做法:放火。
還未下雪,天氣很幹燥,監工們直接搗毀炕灶,扔上易燃物,一間房接著一間房的清理直到進入中產階級的地區。
監工們在中產階級住宅區收斂了不少,許多監工的家人甚至都住在這一區。
當平民區燃起硝煙時,中產階級的住宅區正充斥著吵鬧,監工苦口婆心地勸服家人毀掉炕床,卻拿不出解決寒冷的辦法,當比爾斯派來的傳信人嚴厲責問監工在幹什麼時,他們才發現事情已經徹底失去了控製。
平民區的人們彙成了洶湧的“河流”向白塔湧了過去,當他們發現服勞役者的屍體後,討要說法變成了暴動,人們砸毀工具、毆打監工、要求比爾斯站出來給一個解釋——比爾斯出來了,帶著一位高薪請來的魔法師。
“接下來就是屠殺了。”蘭登指著一具挖出來的屍體說,“大規模的硫酸雨才會造成這種坑坑窪窪的皮膚傷痕,身體上的洞是魔法飛彈,應該是外聘魔法師加上比爾斯本來的隨從。比爾斯本人其實也是個魔法師,隻不過他學習的大部分魔法都是與製皮有關的,我不確信他學了多少戰鬥魔法,大概不會多,對付普通人是足夠了。遺憾的是,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戰爭魔法師,而暴動者的人數又足夠多,魔法位就那麼多,耗盡之後,他們就不得不麵對憤怒的平民了。”
塞西爾看著這些破破爛爛的屍體,心裏湧起的不僅僅是悲傷,還有憤怒,不遠處,摩奧西虛弱得站不起來,卻還在嘮叨著異文明、異教徒,語氣裏不乏悲切。
沒人理會摩奧西,祂的大批信徒都已步入死亡的深淵。
“我感覺人數不對。”巡視全城的奧克斯回來了,“死掉的人數和埃博的人口對不上。”
“你確定?”蘭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是在質疑我在數字魔法上的天賦?”奧克斯高高在上地道,“數字不對。”
蘭登沒空理會這個奇葩的魔法種類,追問道:“差多少?”
“大概一、兩百人吧。”奧克斯皺起眉頭,“但是我找不到他們在哪。”
尋找躲起來的幸存者並不容易,在大雪中行走本來就很艱難了,還要避過廢墟與屍堆,塞西爾一腳踩下去了雪就沒到了膝蓋,聖殿帶來的全套製服包括魔法皮鞋,即使在這種天氣也能保證鞋內幹爽,但是依然很痛苦。
大雪封城,沒有食物,斷絕聯係,塞西爾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活下來的。根據蘭登的推測,暴動原本應該不至於造成全城死亡,三天大雪以及比爾斯的失蹤造成的管理混亂才是罪魁禍首,少數聰明或者有能力的人大概是逃走了,奧克斯在巡邏時發現了一些被搬空的屋子以及通往落風山脈的行動痕跡,這種天氣想要活下去非魔法師不可。
塞西爾嗬出了一口冷氣,擔憂而茫然地環顧四周,正一籌莫展時,一個身影從拐角轉了出來,直直地走向他,說:“你來了。”
這是一個少年,有著不同於此地居民的蒼白皮膚,看起來大概十五、六歲,穿著黑色的毛皮大氅,把他整個人都攏在一片模糊的黑色。
哪家的貴族兒子?
塞西爾剛冒出這個念頭,少年就笑了起來:“你不認識我也難怪,畢竟你隻是傳播者,並沒有真的使用過這個技術。”
塞西爾:???
“凡人,我是鞣革之神。”少年緩慢地道,“今天,我必須對你表示感謝,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塞西爾:“……”
臥槽!
與遲鈍的塞西爾不同,蘭登一行剛來到這兒就發現了少年的真實身份,紛紛半跪低頭行禮。
少年矜持地回了禮,帶著一行人七拐八彎地到達了一處被大雪幾乎埋住的房子,掀開沉重的木門後,一百多張驚恐與期盼的臉重新見到了光明。
這就是埃博最後的幸存者了。
人們哭泣著抓住騎士的手,互相擁抱慶幸熬到救援到來,塞西爾卻在一片混亂中尋找著鞣革之神,一轉眼間少年就不見了蹤影,仿佛先前隻是一個幻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