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巨大的、光輝的東西,近在咫尺同時又遠在天邊,這個形容矛盾同時真實,以至於塞西爾恍惚有種腦殘了的錯覺。
一張人類的臉,看不出性別,因為這張臉是變形金剛標誌那樣,由無數個碎塊拚成,每一塊都在動、在喧鬧、在掙紮著似乎想要脫離,但是再一眨眼睛又發現那些碎片穩穩地停在原地,一動沒動。
科學法則?
塞西爾心中升起了這樣的念頭,隨即這個念頭就成為了執念一樣的東西,他知道這不正常,不該這樣,這隻是一個夢,夢中的東西意味著任何可能,會產生這樣不可理喻的想法根本不正常,但是……“我控製不住我枝幾啊”!
好吧,就算你是科學法則,你要幹什麼呢?有什麼想說的?還是有大任要給我?又或者有什麼寶物給我?
塞西爾一連發了好幾問,那張巨大的臉卻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莊嚴地高懸在空中,好像什麼都說了般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啊?
之後塞西爾就醒了,睜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身邊有著輕微的呼吸聲,他保持著僵屍般的姿勢好幾分鍾,直到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攬過他的肩膀:“噩夢?”
“不、不是……就是。”塞西爾沉默了好幾分鍾,“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塞西爾現在明白為什麼文明神一談到法則就不耐煩了,因為真的很難表達,要說什麼事也沒發生吧,不可能,法則的顯現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要具體講個理由之類的又完全講不出來啊,就那麼一張破臉在眼前忤了半天,能說啥出來啊?
塞西爾考慮了半天,不得不把腦袋清理幹淨:“我好像見到法則了。”
身邊的動靜停止了片刻,之後蘭登側過身,舒展長臂把塞西爾攬進懷裏,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個吻:“沒事,我在這裏,沒事的。”
塞西爾感覺心髒又開始跳動了,好一會兒後血液重新流動了起來,變回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像是八爪章魚般抱住蘭登,小聲嘀咕道:“我現在理解那幫法師為什麼會各自解讀那個所謂的真理了,媽的,這幫法則真的很煩,搞不明白它們到底想表達什麼,但是忽視也不行,印象太深刻了。”
如果沒有蘭登這樣鎮定從容的態度,塞西爾可能光是猜測法則的意思就會想到枯萎吧,太難了,似乎從哪個角度都說得通,又似乎說不通,越想越煩心,最後就爆炸了。
塞西爾在蘭登有節奏地撫摸中睡著的,實在是太累了,不是身體而是精神,那種疲憊到極致的感覺非常糟糕。
遠在千裏之外的安珀感覺也很糟糕。
由於中年將軍的慘劇,現在的宮殿裏一片鴉雀無聲,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會說話,各個血脈家族都一語不發,低頭看著地麵。
“到底有沒有解決方法?”安珀不耐煩地吼起來,“你們是不會說話嗎?以前不是挺會說的?!”
依舊是一片沉默。
“不會說話是不是?”安珀氣憤地道,“你們以為洛榭會放過你們?一個也跑不掉!都沒有主意就站著吧,不對,給我跪著,跪下!”
一群人似乎想掙紮,身體顫抖了片刻之後還是如同木頭般僵硬地跪下,有人倒是幹脆,雙膝一彎直接就跪了,或者說跪坐,以一種舒服輕鬆的姿勢坐著,雙眼發直,顯然根本沒在想東西。
安珀隻覺得很糟心,洛榭分國的慘狀已經通過魔法傳遞了過來,他看著那殘垣斷壁喉嚨發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尤其在聽近侍解釋了文明戰爭的標誌之後更是心裏發慌,他沒想這樣的,對天發誓,他隻是想撈一筆,壯大實力,同時也向所有人表明他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這麼個老土的世界,一幫子靠魔法過活的人怎麼可能理解工業社會教育出來的精英?
是的,正如王騎們猜測的,安珀確實有著一份優越感,隻要是穿越者就難以避免,隻不過有些人比較理智,比如塞西爾很清楚自身的地位,畢竟穿越過來後一窮二白落到一個極慘的境地,但是有些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比如安珀。
安珀是可以使用魔法的,穿越後那無所事事的三年,他在腦中想了許多魔法與科技結合的方法,隻覺得滿腔抱負無處施展,當他獲得身體的控製權後這腔抱負奇妙地消失了,因為生活實在太美好他幾乎找不出不滿的地方。
改革?發展?圖什麼呢?
格瑞特人民似乎也生活得不錯啊,就算展開工業革命也無法避免窮人的誕生,這是任何時代都無法消除的汙點,那我也就沒必要去做這些了吧?
安珀有理想的,羅椰灣這一側如果能統一就好了,坦布尼塔的覆滅為他的野心提供了燃料,他有種“果然是命運”的錯覺,這麼巧、這麼適合,他有什麼理由不這麼做呢?
坦布尼塔、洛榭,之後統一這片大陸,這樣的豐功偉績才配得上穿越者的身份啊!
因此,安珀很不滿大臣們對這個宏偉設想的反對,無論大臣們怎麼強調“麵積巨大的國土是沒有意義的”、“統一大陸格瑞特也沒有足夠的人口來實行統治”、“隻有魔法才能夠提升國力”之類的話他都聽不進去。
“難道擴大國土麵積還不好嗎?”安珀厲聲喊道,“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自此之後再也沒人提過這件事,如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珀是提前實現了他的宏偉設想,羅椰灣以東除了格瑞特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大國了,隻不過這種宏偉設想必然伴隨著極其慘烈巨大的代價:洛榭的報複正氣勢洶洶地奔湧而來。
“當然是以文明戰爭的標準與格瑞特開戰啊。”亞曆山大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除此之外有任何其他選擇嗎?”
塞西爾坐在亞曆山大對麵,頭疼得不行。
此時,距離洛榭分國的毀滅過了半個月,洛榭的“黃金稅官”動員能力極強,五千人的軍隊已經開拔至月城,不得不說,亞曆山大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禮貌,“黃金稅官”們在野外紮營,並沒有提出駐紮在月城的無禮要求,甚至還帶來了相當多的生意,令商人們小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