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在老家動車站接到我之後的很長時間內,每天都在問我是誰把我傷成這樣,我自然不會把楊琛給供出來,盡管爹媽著急憤怒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較長的假期一天一天的消耗,不知不覺正月將近。這過去的一個多月我一直過著規律而單調的醫院生活。忘了說了,我爸爸是人民醫院的骨科主任,家有專家的後果就是我把家當搬到了我爸在醫院的辦公室,康複之前的吃喝拉撒全部在那。一個半月,每天就是悲催的看書複習和拆石膏之後的痛苦複健。不得不承認我爸醫術就是精湛,二月初過年的時候,我已經可以走路了。
今年的春節一如既往的熱鬧,隻是沒有見到我想念的外公外婆,我媽說老人家身體不好,就不來了。我媽是B市人,我外公外婆都是退伍軍人,二十多年前我爸還是一名年輕帥氣的骨科小醫生,有次在B市參加學術會議時發揚助人為樂的精神救了買菜回家路上出車禍的外婆,情節具體發展太過冗長,反正結局就是我媽跟著我爸回了C市,也就是我家,最後有了我。二十多年滄海桑田,期間我長大了,爺爺奶奶相繼在前年和去年以86歲高齡駕鶴西遊,我爸是第七子,上麵我有五個姑姑一個伯伯,而我媽則是獨女。在我的記憶了,每年除夕我們家都好幾十口人一起吃團圓飯,席間有特意趕來一起過年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去世以後,姑姑伯伯們年三十就不聚在一塊了,可今年外公外婆也沒有來。
三個的團圓飯,吃得有些沒感覺,爸媽好像心懷鬼胎,麻辣香鍋冒著熱氣,我爸一次又一次地摘下眼鏡擦拭蒙上的霧氣。“這個這個這個……我們醫院推薦我今年九月份去新加坡進修一年,彤彤你怎麼看?”這是我爸。“那個那個那個……我們單位最近人員調動,我調回B市工作一兩年,彤彤你怎麼看?”這是我媽。“我大四實習去B市,陪陪外公外婆,你們倆怎麼看?”這是吃的不亦樂乎的我。“同意!”這是我們仨……三個決定就這麼輕鬆而愉快地敲定了,而後很多年,我一直承受著這個決定帶來的連鎖效應,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萬家燈火,鞭炮齊鳴,禮花盡放,命運之神躲在雲彩裏看著人間的普天同慶,樂嗬嗬地一不小心碰到了命運的羅盤,鍾鳴聲傳來,地麵上的孩子歡呼雀躍,下雪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在年初一的淩晨飄舞起來。礙於腿腳不便,正月裏我一直呆在家,我爸值班,我媽便代表全家跑親戚,並負責把各家的禮包和糖果揣回來給我。初六,七大姑八大姨齊聚我家,話題離不開孩子和年收入,我是家裏最小的,自然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五個姑姑都萬分關心我的戀愛狀態,一個個急著把手裏的優秀男孩子拋出來,搞得我爸媽很是激動,我卻萬分的尷尬,不知為何腦海裏突然冒出洛紹謙的模樣,他的手指,他焦急冷漠的各種表情,他寫的字,我尷尬,是因為我想起了他。
因為要回學校複習考試,初八早晨,我就踏上了返校的列車,學生宿舍過了正月十五才會開門,還好嚴婷家是A市本地人,嚴父很慷慨地把醫院旁邊的職工宿舍借給了我,醫院就在學校旁邊,宿舍條件也很好,我文彤上輩子積了什麼德,這輩子交上了嚴婷這樣的朋友。列車到站,意料之中嚴婷接我來了,幫我整理好宿舍,把鑰匙給我,交待了兩句就走了,春節期間,所有人都腳步匆匆的。好吧,還有半個月,五門課程,加油!史靜誼放假之前把複習意料放在了一個春節留校的人那裏,大晚上的烏漆麻黑我在大榕樹下等到這個人時,我已經凍得不成樣子了。“對不起對不起,走到半道發現落了一本,又回去拿了。”那人不停的道歉,本想埋怨幾句的,這下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沒關係,謝謝你幫我保存書。”有人說過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微笑,不過可能是我的笑太喜感了,那人緊跟著笑出了聲。“諾,給你,一共八本。”我接過他遞來的書,哇靠……重死了……“我叫李俊,史靜誼是我老鄉。天太冷,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你……把圍脖帶上吧。”“我叫文彤……唉……你……”我還沒自我介紹完,隻感覺脖子上一陣溫熱,那人摘下圍脖套在我脖子上。“額……不用啦……”我想扯下來,可惜騰不出手,當我把書放地上之後,那人卻飛也似的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揮手說“趕緊回去吧!再見!……”令人無語……這孩子也太樂於助人了,我苦笑著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還是有些不適應地取了下來,我不太習慣用別人的私人物品,更何況是個男生的。算了,回頭讓史靜誼還給他吧,李俊?這人我還真不認識。
複習的日子很是單調,即使有空調有熱水器有網線也打法不了我的空虛寂寞冷,我是個不愛學習的孩子,此時體現的尤為顯著。職工宿舍的廚房是三五家一起合用的,嚴父不常住這裏,所以也沒有買炊具,嚴婷告訴我可以用蘇主任家的,她爸爸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蘇主任貌似我我們係的一個“大老板”,這是從研究生那裏聽過來的,每年學院的科研經費,一小半落入了蘇主任的手裏,跟著蘇主任有肉吃,這句話在醫學院流傳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