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當衛生員……我還會做飯!”
“我們有自己的任務,而且帶的都是幹糧。”
女孩沉默了。
大家也有些不忍心,雷公笑著開口:“不聊這個,既然都睡不著,不如來唱唱歌吧?”
梅生皺眉:“不能唱歌,聲音會暴露位置。”
“那就輕輕唱。”
這下他沒說話了。
“唱啥?”
徐青小聲問。
大家沒吱聲,張小山站了出來:“那我起個頭吧!我給大家唱一個喀秋莎,有人聽過嗎?”
餘從戎第一個拍手:“當然聽過,快唱,快唱!”
“嗯。”張小山也不客氣,咳嗽了兩聲,就坐著輕聲唱著: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啊!這歌聲姑娘的歌聲,
跟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
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
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他是首都人,帶著北京口音,唱起歌來端正低沉,哪怕聲音不大,依舊讓人投身其中。
七連有戰士是文藝兵出身,有手風琴,梅生也帶著口風琴,但在這個行軍的重要途中,他們都沒有吹奏,而是隨著歌聲輕若無聞的哼唱。
一曲唱完,眾戰士輕微拍手,在異國他鄉感受著熟悉的紅色歌曲,都有些出神。
小花姑娘看著大家:“我……可以給你們唱一支歌嗎?”
雷公笑嗬嗬點頭:“當然可以。”
徐青、餘從戎、平河,包括千裏梅生都放下沉思,靜靜看著她。
她大大方方站起來,出人意料的跳起舞來。她邊跳著,一邊笑著開口吟唱:
“??????????
??????????
??????????
??????????……”
餘從戎小聲問:“這是朝鮮民歌?”
梅生開口:“對,阿裏郎之歌。”
小花姑娘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下一句開口便換成了中文:
“阿裏郎,阿裏郎,阿啦裏噢!
攀越阿裏郎所有的山峰,
阿裏郎隻有山峰十二座,
你怎麼情願把我扔下,
出了門不到十裏路你會想家……”
餘從戎一拍手:“愛情歌曲啊!”
徐青:“怎麼,不愛聽,喀秋莎也是愛情歌。”
“愛聽,怎麼不愛聽?”餘從戎搖頭,“小花姑娘唱的多好聽啊!”
雷公點頭:“多好的嗓子,如果不是打仗……”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這首民族歌曲這裏幾乎都沒聽過。
但哪怕如此,大家都能聽得出這不僅僅是一首寫愛情的歌,動聽的旋律裏有著一種內心對和平、對幸福和平生活的緩緩述說,他們在她的歌聲裏聽出了深沉而又活躍、傷感而又樂觀的莫名感受。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歌曲,在這樣一個剛剛家破人亡不久的小姑娘身上唱出來,那該是多麼難過的往事情緒?
眾人看著她,越發覺得這個美麗又愛笑的朝鮮族女孩讓人憐惜。
而小花姑娘則在山洞裏輕輕跳著舞步,在小小的範圍內輕身轉挪,輕聲細語的哼唱著,臉上在笑著,仿佛沒有憂傷。
她有刻意的放低聲音,卻依舊掩蓋不住如黃鸝鳥般的嗓音,纏綿繾卷,略帶哀婉,帶著所有人仿佛回到了家鄉,回到了祖國……
“阿裏郎,阿裏郎,阿郎裏喲,
一步步走上那阿裏郎山崗。
阿裏郎山崗啊十二道山崗,
十二道山崗是你美麗春光!
我的郎君翻山過嶺,路途遙遠,
晴天的黑夜裏滿天星辰,
那邊的那座山便是白頭山吧,
冬至臘月也有金達萊花兒綻放……”
一曲完畢,她牽著裙角微微欠身,眾戰士們輕輕的拍手,沒有聲音。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徐青問:“小花姑娘,金達萊花是什麼?”
“杜鵑花,朝鮮的國花。”
她笑:“也是我最最喜歡的花。”
“下雪了……”
正說著,有戰士輕聲念叨。
徐青從洞口往天上看去,紛紛片片的雪在往下落,密密麻麻,像夢境,像天上飄下柳絮,更像一梭梭子彈。今夜的天氣會非常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