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聲溫潤的聲音響起:“不要往車窗外探身,很危險。”
薛茉看著這位大哥,她還沒有發現自己與大哥長得相像的地方,大概,自己是像媽媽吧。那大哥,應該是像爸爸?薛茉忍不住又看了幾眼。
薛子聲笑了一下,說:“茉妹妹,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薛茉一僵,尷尬地笑笑,說:“那個,我??????”
“叫我大哥,或者子聲哥哥。”薛子聲打斷了她。
“哦,嗯,大哥。”薛茉想了想,又說,“大哥,你能跟我講講家裏的事情嗎?”
薛子聲點點頭:“家裏還有個弟弟,隻是不是經常在家,不過你回去的那天,他應該在。”他看看薛茉,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他今年十九,但是你生日比他大,他也是你的弟弟。”
“嗯。”薛茉應了一聲,問道:“那他叫什麼名字?”
過了許久,薛子聲才吐出兩個字:“來來。”
薛茉點點頭:“哦,是薛來來弟弟啊。”
薛子聲一愣,苦笑一下,說:“不是,他姓來,就叫來來。”
薛茉驚訝地瞪大眼,看著薛子聲,希望他繼續。
薛子聲看著她:“至於他不姓薛的原因,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回到家,不可再提。”
薛茉趕緊點點頭。
原來,薛茉的這位新弟弟跟薛子聲是同一母所生,兒時是個放縱任性的孩子,三年前他們的母親去世,這位弟弟就自己去把名字改成了來來,“來”,是他們母親的姓氏。當時氣得薛書狄,也就是他們的父親,一怒之下將他趕出了家門。於是這位弟弟就一直在外生活,十八歲上了大學,來來這個名字也就一直沒有改回來。
薛茉聽得直撇嘴。
薛子聲笑笑:“他從小被母親疼愛,母親的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現在家裏人都不會去提這件事了。”
薛茉沒有再說話,扭頭看著窗外。
原來,“父親”這個詞,對於自己是遙不可及的,而今天,自己竟然坐在去見父親的汽車上,而且是以後都會跟父親,跟自己從未見過麵的兄弟們生活,這種事情,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
薛茉覺得自己真是混蛋,在母親不正常地跟自己談什麼心的時候,就應該意識到母親不正常的狀態的。從來不談父親的母親那天突然談到這個話題,病了三年臥床不起的母親突然精神煥發,想起那天母親臉頰上不正常的潮紅,想起自己孤獨地為母親辦理後事,想起這十九年父親對母女兩人的不聞不問,難道自己不應該恨他嗎?為什麼自己還這麼期待與他見麵?
想到這裏,薛茉聽到薛子聲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什麼為什麼?”
她轉過身,薛子聲溫潤的眼眸正望著自己,她無處可避,陷進那個似乎有話要講的眼睛裏。他的眼眸那麼黑,一與他對視,就很容易被他的眼睛吸進去。難道父親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那自己的眼睛與他們是否也有些相像呢?別人在看自己的時候,是否也會注意到自己的眼睛?
薛子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常常這樣走神麼?”
薛茉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慢慢地開口:“大哥,我有與父親相似的地方嗎?”
薛子聲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又盯著薛茉看了看,說:“這眼睛還是挺像的。”
薛茉的心一跳。
當你內心所想在現實中立刻實現了的時候,就像自己變成了一個預言家,或者一個巫師,又或者擁有了一本未來日記,總之,內心感到的那種神奇的喜悅的力量立刻讓薛茉忽視了自己不正常的快速的心跳,陷入一種莫名的快樂情緒中。
大概是自己終於有了與父親他們的一絲實實在在的聯係,讓自己對今後的生活有了信心,薛茉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跟大哥薛子聲聊了一路,以至於麵對剛到家的這盆冷水,有些無措。
望著隻與自己打了一個照麵的弟弟離去的背影,薛茉並沒有應該有的尷尬的表情,反而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嘴角的微笑,是自己唯一的尊嚴。
好在有人懂,並幫著自己鋪了台階。
薛子聲走到薛茉麵前,說:“來來很忙,要回學校上課。”他微笑地看著薛茉,側了側身子:“走吧,我們進屋,見見父親。”
薛茉微笑的嘴角沒有垮下來,她點點頭:“好。”
屋裏隻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聽著戲曲。
咿咿呀呀的吟誦,讓薛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彩雲姐姐。小時候,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到她家,她笑意盈盈地接待自己。她說,她要參加城裏的歌唱比賽,然後,像電視裏的人一樣,唱歌給全世界的人聽。她真的去參加了,雖然沒有被選上,但是她回來時是高興的,她說,她總有一天,會上電視的。她要自己看電視的時候看見她不要太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