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頓了一下，見他的臉色難看，連忙就道：“老太太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這幾年已經把身子都熬透了，估計不差的話，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了，人老了，身體各部分的器官都開始衰竭，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醫生覺得自己說的話已經很委婉了，其實還想說，要是這心裏的心病不去除的話，可能還會更短的時間……
“知道了。”
周睿楊點頭，又一聲不響的起身出去。
醫生都有一些莫名其妙了，不過也隻是搖了搖頭。
老太太沒幾天就出院了，管家早就被周睿楊趕出周家了，新來的傭人也幹了幾年，他也搬回來住。
等老太太的病情穩定下來，已經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人老了，恢複的就慢。
周睿楊從周家出來，做上車下意識的就拿出手機把那個電話號碼翻了出來。
卻不敢撥過去，害怕聽到那冰涼的，空洞的播報聲。
他終究還是沒有打過去，收起手機開車出門了。
……
周奶奶到底是沒有撐住很久，不過幾年的時間，身體就迅速的衰敗了下來。
這天，周睿楊剛從公司裏出來，便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聽著那鈴聲，心裏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就有一絲不安。
就像是當年董蘭離開的時候，是心裏缺了一塊兒的空寂。
剛接起來放到耳邊，那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少爺，老太太出事兒了！”
周睿楊臉色巨變，聽見那邊說已經送到了醫院才鬆了一口氣，這幾年都是反反複複的在醫院的。
他趕過去的時候，周家的人都在外麵，看見他過來，個個眼眶紅紅的。
“你進去看看吧，老太太說是想見你，有些話想和你說。”
聽見伯母的聲音，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知道，這是不行了，不然醫院會全力的救治，而不是等他過來說幾句話。
這麼多年都在鬥氣，這時候卻什麼都忘了，隻記得記憶力的奶奶，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好不容易才邁著沉重的腳步進去了。
走到床邊彎下腰，周奶奶還沒到神智都不清醒的地步，可也是撐著的，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多。
看見他進來，臉上的肌肉動了動，想要笑，可是已經沒有力氣了。
周睿楊的眼眶頓時就是一紅，蹲下身子，拉著周奶奶的手。
“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
“孩子……我……”
周奶奶張了張嘴，從嘴裏說出來的話沒什麼聲音，他把腦袋湊過去：“我聽著，你慢慢說。”
“我知道……這兩年因為我的病，你掩藏住你心裏的渴望，你忍住不去找她，可你的心是想去的，是我……絆住了你。”
周奶奶說著，眼中有些濕潤，就是因為這件事兒，這麼多年了，兩個人心裏都有疙瘩，可她還想任性一次。
“你聽我說……別……別去找董蘭，我知道那孩子不壞，可我……就是接受不了。”
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完，胸膛就開始劇烈的起伏，被周睿楊抓著的手也繃直了。
他顧不得什麼，連連點頭；“好，好，我不去找，我不去。”
這句話一出來，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會兒也忍不住一滴淚掉了出來。
周奶奶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心裏……心裏怨我，可我沒辦……法。”
最後一個字說完，眼睛慢慢的閉上。
周睿楊點頭：“好，我不去找她，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
周奶奶的身體逐漸的變得冰涼，人一旦沒有了生氣兒之後，身體的溫度就會迅速的消失。
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嘴裏就一直念叨著那兩句話，直到外麵的人進來，病房裏一瞬間就想起了哭聲。
周睿楊聽了一會兒，突然就起身，不顧眾人驚詫的眼光，朝著外麵去了。
……
一直到周奶奶的喪禮，他才回來，回來也不說話，就是站在靈前，眼眶紅腫，身上邋裏邋遢的，胡茬也不知道究竟是多久沒有處理過。
邢蕾和陸非白移過來看見的便是他這幅樣子。
陸非白隻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邢蕾眼眶也是紅紅的，走過去在他身邊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周奶奶走的時候最不放心的應該就是你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周奶奶看見了也不安心。”
她心裏隱隱的覺得，周睿楊不光是為了周奶奶的死，畢竟前兩年醫生就已經打過預防針了。
“嗯。”他就隻是應了一聲就沒有說話了，回過頭去，繼續麵無表情的看著前麵，邢蕾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隻好歎了一口氣離開。
周奶奶的葬禮完了之後，原本還想留下來，可已經找不到人了，她也隻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