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難聞氣味飄散在鼻尖,江一辰躺在病床上,覺得眼皮很沉很沉,想睜開又睜不開。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過一個世紀。
隱隱約約,他聽見有人跟他說話,這個聲音在召喚他醒來卻又包含了滿滿的悲哀。
這個聲音其實他知道,以往的每個夜晚,他都是在這道聲音裏睡去,她會生硬中帶著溫柔地對他說“晚安”。
是白束,她回來了?又走了嗎?
她還是要走,她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之後又是睡了很久很久,忽然不做夢了,他的腦海裏一段段閃過關於她的記憶,起初是清晰的,直到後來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他睜開雙眼,看到自己手上掛著點滴,旁邊擺了各種醫療器械,床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的臉上又驚又喜。
“醒了?我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來了,給他做了一係列檢查,問了他很多問題。
先是指著他,問他:“你是誰?”
“江一辰。”
又指著那個中年女人,問:“她是誰?”
“我媽。”
“你有女朋友嗎?”
“目前還沒有。”
“你為什麼在醫院?”
“……不知道。”
“你工作了嗎?”
“我剛大學畢業六個月。”
這話出口時,他發現趙景容愣了愣。
醫生把她拉到一邊,緩緩說道:“夫人,江總的生命已經脫離危險,但是忘記了一部分記憶,剛才的對話您也聽見了,他現在記憶隻停留在大學畢業後。”
“恢複的幾率多大?”
“檢查顯示腦部正常,失憶的原因還不明確,得再進行觀察,目前來說,原因不明很難進行恢複治療。”醫生歎了一口氣。
趙景容看了江一辰一眼,說道:“謝謝醫生。”
隔的很遠,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看見醫生說完以後走了出去,趙景容慢慢朝他走來。
她用極其輕鬆的話語對他說他失憶了,然後一點一點耐心地告訴他大學畢業以後的事情,他的工作、他的朋友、他的作息,其餘沒有更多了。
醒來以後,來醫院看他的人很多,有朋友、有下屬,一些他還記得,一些他完全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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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因為意外忘記了什麼,會不會去深究和懷疑別人告訴你的所謂記憶,發現一些人奇怪的眼神,發現房間裏空掉幾頁的突兀相冊,發現西裝口袋裏莫名其妙存在的鑰匙,夢裏偶爾響起的聲音……
他懷疑了。
他詢問身邊熟悉的每一個人那把鑰匙的歸處,但他們都沒有給他滿意的答複。
他究竟忘了什麼,他不知道,似乎很重要很重要,他得找到。
因為在這四年裏,心底深處總會襲來一種深深的落寞感,好像有個地方空了,風一個勁地往裏吹,又冷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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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電梯到商場停車場,江一辰打開一輛寶馬A6的車門,在駕駛座坐下。
他係好安全帶,略微不熟練地打開空調和音箱,啟動車子。
這輛車是沈北讓他親自到車庫選的,作為他出入B市的移動工具。
沈北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大學畢業後跟父母離開A市,到了B市創業紮根。這次他到B市來談合作,得了他很多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