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萱抱著孩子快速走到床邊, 準備給她做檢查,看看傷勢如何。
昨天晚上也有個跟這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被送過來,但因內傷嚴重, 兩條腿血肉模糊,還沒來得及查看情況就沒了呼吸。
一直到現在, 她的心上還籠罩著一層陰霾。
周婧萱喊護士小夢過來幫忙,喊第二聲的時候, 對方才遲鈍地應道:“哎,來……來了。”
話音落地,又忍不住朝江馳看了一眼。
雖說在這地方遇到熟人, 頗有種仿佛看到親人之感, 既意外, 又有些驚喜。
但周婧萱正在忙著搶救傷患, 江馳也就沒有打擾,轉身離開了。
他往剛才過來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個頭上包著紗布的女人衝過來,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問:“有沒有看到我兒子?你知不知道我兒子魏明浩在哪裏?”
“他十二歲!他十二歲, 長得跟我差不多高!”
女人這話不是從嘴裏說出來的, 而是從嗓子裏嘶吼出來的。
眼底的絕望與聲音中的悲痛, 令人揪心。
江馳立馬扶住她,安撫道:“別著急, 可能已經救出來了, 但是現在到處一片混亂, 不太好找。”
醫療棚內。
經過一番檢查, 還好,小姑娘的情況不是太糟糕。
除了受些皮外傷,內髒和四肢並沒有什麼大礙。
不過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 並且嚴重缺水,身體非常虛弱。
能堅持到現在,估計得感謝這兩天的大雨。
周婧萱一邊幫她清理著耳鼻裏的泥土,一邊交代小夢,“馬上給她輸液。”
小夢點頭,“好的。”
後麵陸續又送過來幾位傷患,沒有床位,輕傷者處理完傷口,送去災民營休養,重傷者則得直接轉送去醫院。
周婧萱忙到根本停不下來。
從來到災區一直到現在,就像個機器一般,幾乎沒怎麼停止過運轉。
困了,就地閉上眼睛稍微眯瞪一小會兒。
餓了,也隻能就著礦泉水,吃些幹麵包墊墊肚子
。
但她毫無怨言。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職責所在,每挽救回一個病人的生病,都會讓她感到無比幸福。
而這種幸福感,是再多物質方麵的享受,都無法帶給她的。
再次停下休息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每個醫護人員的忍耐力都達到了極限,有個別撐不下去的,直挺挺暈倒在地。
解放軍戰士送來了一些餅幹,麵包和牛奶給他們充饑,補充體力。
周婧萱坐在塑料椅子上,身心俱疲地撕開一包餅幹,囫圇往嘴裏塞了兩塊。
嚼一嚼,再喝一口牛奶咽下去。
又拿出兩塊,小夢突然湊過來,問:“周醫生,下午送那個小姑娘過來的人,你有沒有看清楚?”
“什麼人?”周婧萱眼裏隻有傷患,從來沒關注是誰給送來的。
餅幹喂進嘴裏咀嚼著,含糊不清地說:“不是武警送來的嗎?還是消防員?”
小夢搖頭,“都不是。好像是江馳。”
“誰?”周婧萱微愣。
“江馳。”小夢咕咚咕咚喝兩口牛奶,說:“不過臉上弄挺髒的,我也不確定。看著很像。”
周婧萱沒有接話,放眼朝外麵看去,一道又一道的手電筒光閃過來閃過去。。
救援還在繼續。
她在心裏暗暗想著,以江馳的性格,倒是挺有可能會過來的。
吃完東西,稍微恢複了一點體力。
周婧萱起身,聽到有張病床傳來虛弱的聲音,在喊著媽媽。
她連忙走過去,正是那個不確定是不是江馳被送來的小姑娘,已經醒了。
蹭破了皮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可憐的讓人心疼。
“小妹妹,醒了。”周婧萱彎著腰,輕輕幫她撥開糊在臉上的劉海,溫柔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很疼?”
“胳膊,腿,還有身上……到處都疼。
”小姑娘吸吸鼻子,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醫生姐姐,我怎麼了?我的爸爸媽媽在哪裏?”
地震發生在一瞬間,小孩子哪裏弄得清楚是什麼情況。
他們隻知道非
常恐怖,非常可怕,這一刻,隻想待在家人身邊。
“沒事了,你很好。”周婧萱握上她的手,打聽:“你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一會兒姐姐幫你找找。”
“我爸爸叫王家軍,媽媽叫劉永梅。”
“那你自己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欣榮。”
“好的,姐姐知道了,那你先好好休息行不行?”
“嗯……但是你要快點幫我找到他們。”
小姑娘心心念念想見爸爸媽媽,雖然嘴上乖乖答應著好好休息,但卻一直在斷斷續續地低聲哭泣。
周婧萱跟本醫療隊的同事打聽了一下,並沒有接收到王家軍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