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當真要回去？”
上京之外，臨近汝州，肅穆之地，佛寺之內，一直跪在佛像前的女子念平昔終於起身，淡淡回應：
“是。”
大師背對著念平昔，正在門外掃落葉，又問一句：“回哪裏去？”
念平昔道：“時候到了，回應該回的地方去。”
大師歎氣，“哪有應不應該，隻有執念作祟。”
念平昔沒再答話，向大師的背影默默行了一禮，轉身無聲離去。大師的掃帚頓了頓，一轉身，身後早無女子身影。
——
“我賭上玄先生必然入世。”
巡查司內，萬古語調溫和，絲毫不像是在做賭注。
“如此想讓他入世？”聞人無恙執筆動作頓了頓，心下有些了然，“你可別和我說，你是想坐上千山暮雪的位置。”
“晚輩豈敢。”萬古致歉一笑，顯得幾分乖巧，“是晚輩話術不精，讓大人誤解了。”
聞人無恙回之標準一笑，“無礙，是我在開玩笑，失禮了。”
“大人平日裏很喜歡開玩笑？”
“非也，我隻和愛開玩笑的人開玩笑。”
“上玄先生入世之說，並非玩笑。”萬古無奈，“大人是嫌晚輩年輕說瞎話嗎？”
“是我該有疑，”聞人無恙道，“你想要上玄明君入世，何必等三年？我三年前便已經在中原，你若要找我，何必要等這個時間？恕我直言，偏偏在山河卷遺失時候找上門來，你是想要山河卷，還是掌門之位，還是……算了，說多了好像我欺負後輩。”
萬古笑笑，“我隻想問大人，偌大江湖，盟主之位，若是坐大，民心所向，可否取代皇帝？”
“看來還是個異想天開的後輩，”聞人無恙歎道：“少年人總想做英雄，當皇帝，這不好玩。”
“這好玩。”萬古搶話，“如果上玄先生加入其中，這一定很好玩。”
聞人無恙忽而發現，萬古的溫柔皮相下，實則掩藏著一分瘋狂，萬古拍案站起，“當今天下中原獨大，九州之內，不算早已被除掉的北疆，就隻剩下西沙和南燕可以抗衡，大人是南燕人，難道真沒想過推翻中原？甘心屈尊於朝廷之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如開門見山，你我聯手，屆時朝廷歸你，江湖歸我。”
“你還真敢說，也不怕我當場在這裏解決掉你？”聞人無恙故作嚇了一跳，繼而又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幸運的是，你猜對了，分毫不差。”
殿外下屬不明所以，隻是忽聽二人大笑，又竊竊私語著什麼，聊到很晚才離去，似是在談論一盤很大的計劃，離去時，聞人無恙竟然難得麵帶笑意，且囑咐下屬不要對外透露萬古來過的消息。
下屬不知其中原由，隻按吩咐做事，很快就不再注意了。半夜三更，卻見擎羊突然回歸，直奔總部居所。
聞人無恙仍然在燈下閱公文，頭都不抬，意料之中，“回來了？”
擎羊跪地，“回來了。”
聞人無恙道：“此番辛苦，早些下去休息吧。”
擎羊告退，退出房門，就見青煞戴著鬥笠坐在門口吹風，“妙哉妙哉，還是無恙更勝一籌啊。”
“我可是夾在其中，險些喪命。現在結束了，快和我說說，到底什麼情況？”擎羊歎氣，坐在旁邊，“總部大人來自南燕這秘密，就是你暗中泄露給萬古的吧？”
“不錯，七日前，在茶樓小館把這條消息偶然泄露給萬古的人，就是我，”青煞非常願意給擎羊解答，“無恙想為南燕報仇，滅掉中原朝廷，最好的合作者就是千山暮雪，但千山暮雪定然不會背叛，無恙便盯上了他的兒子萬古。
但直接去見萬古肯定不行，若讓萬古心甘情願主動來找無恙聯手，略有難度，除非有共同利益。
假裝重傷真是辛苦你了，萬古其實挺聰明，就是可惜不會武，想不到截雨飛花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被易蓮生所傷，才給了我們鑽空子餘地，讓你順勢被萬古所救，打探消息，於閑聊中引導萬古把目光看向無恙。
再說了，我們堂堂巡查司是幹什麼的？怎麼可能找你七天都找不到？他的重山確實用了結界封閉不錯，但我也不是吃白飯的啊。哎呀，這都撞到我優勢領域了，我想不破陣都難啊。”
擎羊歎道：“當時我接到你暗中青羽傳書傳信於我，也是十分震驚，怕自己傷的不夠重，怕救我的不是萬古，險些就演不下去，幸好，一切順利。”
“那是當然了，我和無恙聯手，從不失手，哈哈哈哈……”青煞忍不住笑出來，“那個萬古現在是不是還以為自己竟然能說得動無恙很有謀略很厲害，在家偷樂呢？”
“我隻聽見偷樂的是你！”聞人無恙的嗬斥聲從內傳出來，“阿月！你要是喜歡笑，就去天師府笑個夠，南巡查司是清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