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兵哽咽著說道:“出征那年,老父老母還健在,老婆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是兒是女……”
蕭九歌默默地拍了拍肩膀,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下閱兵台,一言不發。
場上一片寂靜,趙鐵生能夠感受到將士們熱切的目光,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蕭九歌突然一陣仰天大笑,聲音飽含淒涼,說不清是笑還是在哭,然後大聲唱起了大龍國耳熟能詳的小調。
曲子很鄙俗,是關於青年男女情竇初開的故事,裏麵有很多關於男歡女愛的露骨描述,寧遠遺民都聽過,而且都會唱,隻是想不到當年聽起來臉紅心跳的曲子,現在竟然催人淚下,於是有人開始低聲和著,漸漸帶著嗚咽的歌聲響成一片。
蕭九歌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趙鐵生卻再也穩不住了:“蕭將軍請留步!我很想聽聽蕭將軍有什麼辦法把望龍城裏的八萬多軍民帶回故鄉。”
蕭九歌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瀟灑地轉回身,不答反問:“駙馬爺覺得影響咱們回歸的障礙有哪些呢?”
趙鐵生想了想說道:“望龍城軍民加上你帶來的士兵,共計九萬餘人,蕭將軍認為以現有運力我們渡過雲天江需要幾天?”
蕭九歌展演一笑:“駙馬爺久在望龍城,疏忽了一個最大的問題,若是幾個月之前咱們想過雲天江,必須打下上江渡或者下江渡,分批擺渡,這要耗時很久,冰賊軍隊必定會聞風而來,半渡而擊,咱們一定損失慘重,甚至想退回望龍城也不可能了。不過現在正值隆冬時節,雲天江已然封江,冰雪覆蓋,根本就不用渡船。末將這些天已經想好了,製作簡易的爬犁,隻要統籌協調得當,滑過雲天江用不了太多的時間,現在北方天寒地凍,鄂多古在這裏的守軍不多,當他知道我們回歸的消息時,恐怕咱們已經兵臨羅州城下了。”
趙鐵生心中鬱悶,冬季雲天江是會封江的,這個最淺顯不過的常識自己竟然忽略掉了,不僅自己,昨晚分析局勢的那些文臣武將也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真是丟了大臉。
搞出這麼大的烏龍,趙鐵生自然不願意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於是說道:“羅科夫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正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就算把十萬冰原鐵騎軍交給他指揮,咱們也有勝算。不過當我們突破羅州城,補充給養之後,各地勤王部隊也就應該到了,到那時應該怎麼辦呢?”
蕭九歌雲淡風輕地一笑:“駙馬爺你看需要各地勤王部隊大約會有多少人呢?”
趙鐵生沉思片刻,說道:“趙某與冰賊對抗十載,深知冰賊強悍,除去十萬精銳鐵騎軍不論,各地勤王兵馬可以在短時間內聚集二十餘萬人,而且鄂多古還有一支後備軍,實力也不弱,除去守衛王城的部隊,抽調出八萬人應該不難。”
蕭九歌回頭看了丁雄一眼,說道:“丁將軍,你有何見解?”
丁雄從軍的時候趙鐵生已經帶領寧遠遺民逃亡到了冰原帝國腹地,所以二人並不認識。丁雄朗聲說道:“各地勤王的二十萬人中了蕭將軍的計策,數月前在雲天江畔自相殘殺,損兵數萬,現在建製不全,分別撤回屬地休整,短期內再次出兵勤王的可能性不大。”
趙鐵生大為震撼,不太相信丁雄話,向範翼看了過去,雖然二人不和,但趙鐵生還是相信範翼不會說謊。
範翼輕輕點了點頭,眉宇間難掩崇拜敬畏之色。
丁雄繼續說道:“沃赤赫、浦納頓、賀大齊、賀大楚四將率領三萬後備軍駐兵雲天江南岸,分守上江渡和下江渡,意圖攔截飲血軍,被蕭將軍算計,揮兵與各地勤王部隊廝殺,已經潰不成軍。”
沃赤赫、浦納頓、賀大齊、賀大楚四將在冰原帝國的軍隊中非常有名,尤其是沃赤赫,被譽為冰原第一猛將,曾經幾度與趙鐵生對陣,趙鐵生堂堂大龍國武狀元,竟然每次都被打得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不過話又說回來,倘若沒有趙鐵生數次拚死斷後,擋住沃赤赫,猶如驚弓之鳥的寧遠遺民也無力逃到九苔原,更不可能建成了望龍城。
“你們打敗了沃赤赫?”趙鐵生不敢相信地失聲問道。
蕭九歌指了指丁雄,說道:“數月前丁將軍在沙場之上與沃赤赫對陣,打得沃赤赫狼奔豕突,這件事有目共睹,可做不得假,冰原第一勇士的金字招牌已經被飲血軍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