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恒握著那張單子,渾渾噩噩間,好像又回到那個晚上。
那場晚宴,他被同父異母的哥哥賣給一個女富豪陪睡。他察覺到,逃離宴會,途中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下藥,藥物發作,闖進酒店的房間,黑暗中他隻看到一個穿著鮮豔的女孩兒,認定對方是出來賣身,和她發生了關係。
事後看到床上的大片落紅,才知道女孩兒是第一次。
他很匆忙又很驚慌的留下一張支票,便開車離開。
沒想到哥哥為了掩蓋罪惡,竟然開車撞翻他的車,他當場昏迷,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壓在車下,車在漏油,車裏火星四濺,隨時可能爆炸,黑暗中又是一個女孩兒不顧危險救了他。
發生車禍的地點是一處剛剛修建完畢的無人高速,女孩兒背著他,在那條路上走了很久,他隻記得她幾次都走不動,不得不放下他歇一會,他當時已經失明,根本看不清她,隻是一次次的對她說,“別管我了,你走吧。”
但回應他的隻有低聲的哭泣,她一直在哭,卻一直背著他走。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次,隻記得再次醒來,人已經在一家城郊的小醫院。
醫生告訴他很有可能永久性失明,他絕望下用針劃開手腕自殺。
女孩兒衝進來,死死的捂著他的胳膊,他吻她,她沒反抗,但他能感覺到她和他是一樣絕望的,因為她哭了,不停的哭。
後來醫生告訴他,醫院太小,根本沒有外科手術醫生,是女孩兒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給他做的手術,但救治不及時,才導致他失眠。
她一直很愧疚,背著他的時候,總會偷偷的流淚。
那大概是霍恒活了一輩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活著,對另外一個也是有意義的。
他開始學著安慰她,對她笑,鼓勵她,漸漸的他終於聽到她說話,雖然她的話不多,但軟軟的,糯糯的,特別好聽。
兩周後,他的眼睛開始見光,女孩兒告訴他,他很快就會恢複光明,那天他拉著她的手問她,“等我能看到,我娶你好嗎?”
她遲遲沒有回答,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再後來,她抽出手,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複明後,他讓阿坤來接他,阿坤交給他兩樣東西,一樣是車禍現場發現的,一個化裝舞會的女士麵具。
一樣是他留在酒店的支票,背後寫著一行字,“此前身不由己,此後兩兩相忘”。
後來的很長時間裏,或者由於曾被親哥哥賣給女人,或者由於曾被下藥,他一度對女人毫無感覺,甚至於到了即使用一些變態的方式都無法激起**的地步,卻莫名的,在看到夏薔的那一晚,他突然就有了感覺。
就是在看到她被撞到的那一刻,看到她醜陋的臉,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突然想起那個晚上被他壓在身下,咬著唇瓣,壓抑呻吟的女孩兒。
突然也想起支票上的兩行字。
‘此前身不由己,此後兩兩相忘’。
理解,同情,決絕,痛苦,萬千感情都在其中了。
這行字,大約就是霍恒第一次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