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問句,卻是十分肯定的判斷,隻是用詞未免粗鄙,失了王妃的身份,引得芙蘭連忙朝著她使了一個眼色,華懿卻是嘴角勾了勾。
沈落渾不在意,隻又道:“世人總是更相信弱者的話,因為他們的同情心隻會給比自己淒慘不幸的人。”
這次的語調中卻是有幾分說教的意味,芙蘭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如今年歲尚小,從前跟在容挽辭身邊不說養尊處優,倒也確實沒經曆過大風大浪,這樣的道理,她自然不如華懿看得通透。
隻聽完沈落的話,華懿深深看了沈落的背影一眼,眸中帶著幾分審視。
在酈安然的事情發生之前,華懿尚未回到皇城,許多事情也隻是道聽途說,此刻想來,她漸漸才分清了真假。
這看似光鮮亮麗的上殷皇城,其中隱藏著的暗流殺機和勾心鬥角,比起刀劍浴血的戰場,似乎更為危險和卑鄙。
而這些殺機不僅僅是來自位高權重之人,也可能就蟄伏在黎民百姓之中,他們雖無權無勢,卻有數不清的嘴,稍有誘導,便能顛倒是非黑白,成為最鋒利傷人的武器。
三人漸行漸遠,而先前沈落看向的那處小窗中,卻是露出了一張俊俏的臉來,一雙丹鳳眼緊緊盯著沈落的身影,嘴角卻是有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此有趣的妙人,真想看看她能翻出什麼浪來……
因沒坐馬車,三人回到攝政王府已經是午膳之後,小廚房臨時做了幾道菜,沈落用過之後便回了朝露殿。
芙蘭稍後些才回了院子裏,隻一進朝露殿,便看見沈落自己換了一身絳紫色對襟紗籠裙,簪了一支累絲珠釵相配,儼然一副要出門的打扮。
將手中的請帖擱到了內殿的龍膽楠木桌上,芙蘭腦子裏要說的話又被桌麵那刀痕打斷了,隻道:“王妃,這上麵都成這樣了,不如明日我叫人換一張新的楠木桌來?”
“不必。”
隻答了兩個字,沈落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裙,轉身走到了桌邊,見了請帖便伸手拿起來看,芙蘭這才想起來話還沒說。
“這是康家下的帖子,五月初六康氏祖母壽宴,遍請了皇城中所有名門的夫人們和小姐公子們,我們可要去?”
沈落隱隱記得康家,但她不願費腦子去想,便隻問芙蘭哪個康家,芙蘭對答如流,立馬道:“登戌巷康家,家主康祿,曾任禮部左郎中,現已辭官,嫡二子康宏睿在淮陰軍中任千戶郎。”
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芙蘭一眼,沈落遞過去一個讚許的笑容,俄而雙目放空般似乎想了些什麼,半晌終是點了點頭道:“要去的,怎能平白拂了人家的麵子。”
話雖是這麼說,芙蘭卻在沈落好看的眼睛中察覺出了一絲不懷好意,那眼神好似尋到了一處絕佳的捕獵場,彌漫著轉瞬便要撲上去獵殺獵物的危險氣息。即便認識沈落這麼多年,每每見她露出這樣的目光,芙蘭仍是不寒而栗。
雖是有幾分膽寒,但芙蘭的目光也是難掩興奮,不知道這次倒黴的,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