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入夜,大約是因往西邊就是後宮妃嬪的居所,走了一陣子便連侍衛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沈落的步子走得極慢,她似乎在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甚至著意囑咐了半夏和華懿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那模樣,半夏隻覺得與去捉奸有幾份神似。
約摸走了一刻鍾時,走在前頭的沈落在經過一叢沒過人頭高的石榴樹時,倏而停了步子,跟在後頭的半夏和華懿自然也停了下來。
得了沈落的交代,兩人並未開口詢問為何停下,便隻見沈落閃身湊近了石榴樹些。
華懿上前了半步,順著沈落的目光,透過繁密枝葉間的縫隙看了過去。
遠些地方是宮中的清懷池。
清懷池並不大,隻用作觀賞,若是天幹物燥不幸遇上走水,倒也可救急供水。
清懷池上有一座清懷橋,橋拱兩肩共有四個鏤鑽的小拱洞。
原本清懷池就隻是一方景觀池,上頭搭座橋倒不是怕漲了水用來流通水勢,隻為了精巧好看罷了。
既入了夜,妃嬪們早已閉門歇息,而宮人們早晚忙碌,倒不應該有閑情在這池邊賞景說話。
可此時的清懷橋邊卻是站著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隻看輪廓,隱隱可以認出是魯王蘇岑的身形,另一人卻是看不清。
沈落有點後悔沒帶芙蘭進宮了。
芙蘭的耳力向來勝於常人,若是她此刻在,大約能將魯王和那人的談話聽個大概。
就算聽不清說了什麼,至少能分辨出與魯王說話的那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實則是那人披著一身黑色鬥篷,不僅僅是將臉全然隱沒在鬥篷下頭,便是身形,也是遮蓋得嚴嚴實實,一點也看不出來。
“華懿,你能看出鬥篷下頭是男是女麼?”沈落低聲問。
華懿瞧了沈落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了身著鬥篷的人影上,最終也隻是搖了搖頭。
雖是看不清人,也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沈落卻是沒有就此離去。
她仍是固執地躲在石榴樹後頭,想等到機會分辨那人的身份。
橋邊的兩人還未發現沈落的蹤跡,他們低聲說著什麼,雖分辨不清,但從動作上看,躲在鬥篷下的那個人始終低著頭,頗有一副俯首聽命的模樣。
魯王在宮裏有手下麼?
可他一直在外遊玩,為何要在宮裏安插一個眼線?
不等沈落多想什麼,忽而有一陣細碎的說話聲響了起來,聽著倒是從身後傳來,似是馬上就要走近了。
大約是偷聽偷看,做賊心虛,沈落一行三人登時背後一陣冷汗,沈落和華懿更是連忙從石榴樹旁悄然跳開了身子,回到了宮道上。
“也不知魯王妃究竟到哪兒去了…”沈落邊往前走邊嘀咕著,作出了一副一直在尋找魯王妃的模樣。
沈落原就是聽了華懿的話,心下起了懷疑,這才刻意過來查看的,一路上看得仔細,故而才能察覺清懷池邊的異樣。
實則宮道邊的石榴樹長得極好,六月又還是花期,榴紅似火,若是不加以注意,方才她們定然難以發現魯王和那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