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那時……”蘇執頓了頓,似是覺得往事終不可追,但他仍是忍不住說道:“如果他還在的話,七哥或許不會謀反,大熙也不會同上殷開戰。”
兩人此時坐在朝露殿內院的石桌子邊上。那石桌子不大,上頭擺上兩碟子的下酒菜,一壇子美酒,加上兩小隻芙蓉白玉的酒杯,竟是顯得滿滿當當,再放不下別的東西。
入了夜,九月的夜風已經有了涼意,但許是飲了酒的緣故,蘇執的臉上微微發燙,連方才歎息著說的話,也輕飄飄的好似醉言。
但夜風仍是涼的,一如從前諸般傷心事,即便溺死在醇酒中,傷痛也還是傷痛。
蘇執眼眸中的哀傷並不真切,他甚至嘴角彎彎,是極好看的弧度。
“蘇執。”沈落伸手握住蘇執的手。
安慰的話到了嘴邊,什麼‘如果他還活著,也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或是什麼‘雖是他不在了,你如今做到的一切,他也定是十分為你驕傲的’,諸如此類的話,終究是說不出口。
到底人已死,到底他難過,這些話既不能令蘇鈺死而複生,在減少蘇執的難過上麵,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半晌,沈落才笑道:“蘇執,你給我講講皇兄的事吧。”
有關蘇鈺的事沈落所知不多,她也並非十分好奇蘇鈺的往事,隻是單純地覺得,蘇執這些年,有些話或許從不能對旁人說,他壓在心裏大概是十分難受的。
“怎麼?”蘇執挑眉看向沈落:“若是你聽了覺得我皇兄太好,變心了怎麼辦?”
自是一句玩笑話,但蘇執說得實在太過刻意,連桃花眼中隱秘的哀戚也來不及掩飾,這玩笑話便一點也不好笑了,沈落甚至提不起勁頭白蘇執一眼。
她隻握緊蘇執的手:“才不會,你皇兄也一定覺得,現在的你就是最好的你。”
說完沈落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明明方才說不出來,現在卻是冷不丁說出來了,她想著便低下頭去,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蘇執講了許多蘇鈺的往事,而石桌邊兩人的手始終握著。
“阿落…”末了蘇執開口叫了沈落一句。
“怎麼?”沈落看向蘇執,她澄澈的眼睛裏頭有微光一漾一漾。
“小騙子…”蘇執道。
沈落:??
“今日的酒和中秋的一樣烈,你喝了這麼多,怎麼還不醉?”
沈落:“……”
蘇執:“你那天果然是裝醉的……”
沈落紅了臉,癟癟嘴:“那又怎樣,反——唔!!”
唇上覆上一抹柔軟,明明是綿綿深情,卻又帶著攻城略地般的強硬。
稍後,綿軟的唇短暫分開了片刻,沈落被蘇執打橫抱起進了朝露殿。
許是情濃生暖意,雖是秋意漸深,可自打兩人和好,朝露殿中便總是和暖得很,今日更是熱火朝天,不見半分深秋蕭瑟。
兩情久長,與卿朝朝暮暮。
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