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沉悶,原本活躍到極點的書生站在蘇牧的背後開始一聲不吭,他一向自認為是一個練武奇才,學武這麼多年,便已經達到了很多人窮其一生也尚未達到的頂點。但是此刻,他卻很有些後悔以前倚仗自己天賦過人而偷懶的一些事情。在這之前,他從未覺得後悔兩個字是如何書寫的,在這時,他簡直覺得自己應該再去抄好多遍《大學》。
蘇牧從來覺得自己算無遺策,到今天才真正的明白什麼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這種事情就算是那位稷下學宮裏講究“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的整天臥在書院,半天清醒,半天刷酒瘋的先生聽了怕也會驚的跳起腳,然後用他那已經筆鋒禿的不成樣子的毛筆,在嘴裏抿一抿然後大書特書。最後大醉一場,繼續撒酒瘋。
蘇牧想到這些,他很想笑出來,卻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張棲梧成名已經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記不起來,很多年前,天下無敵這四個字仿佛從從天而降的落在他頭上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出手過了。在這之前他從來以為自己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出手應該是再遇到一次棋逢對手的高手。
可惜世事無常,最不可能得結果,在你偏偏認為最不可能得時候,發生在最不可能得地點。
張棲梧開始想起自己的那位朋友,那位真正風度翩翩的白衣書生,那位滿腹經綸,待人接物溫暖和煦如春風的君子。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和那位少年一起相依為命的時光。少年後來每次都知道自己飯量大吃不飽,而每次故意說自己已經吃飽而把飯菜讓給自己。很多人好像都看不起自己。他還依稀記得當年他發高燒的時候,瘦弱的少年背著他幾乎跪著求遍了小城所有的郎中。
後來少年找到了一位學問好大好大的先生,他也練成了好高好高的劍法。
隻不過從那時候起,兩個人一別兩寬。此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他不知道這次殺蘇牧到底是錯是對,他甚至在最近才有人傳信到他那個偏僻的小村莊告訴你自己,裴白衣死了,信是一個人,送完信後,信便無用,所以那個人便服毒自殺。可惜到了他的境界,已經不分什麼對錯,他隻是想為裴白衣報仇,僅此而已。
事後他自然會去找到那個幕後之人,殺了他。從來借劍不是好借的,請神容易送神難。
所以他抬起頭來看了看被秦軍護衛在中間的帝國二皇子,緩緩向前走去。
秦軍帶著亙古不變的冷漠眼神,大部分護衛著蘇牧緩緩向後退去。旁邊身穿黑色重甲的秦軍,緩緩的列成一字長陣,在一個時間點上,同時衝鋒。鐵蹄錚錚,踏在青石板上。張棲梧看也沒有看衝過來的十騎並排的大秦銳士,閑庭信步般,空手鐵住長槍的槍頭,一用力,槍尾便從那士兵胸腔中穿過。
士兵的重甲,仿佛是豆腐一般。士兵重重的倒在地上,張棲梧雙手用力,手中槍尖四分五裂,往前一擲,威力仿佛強弩,沒一片碎片都成為威力巨大的暗器,剩下九騎,長槍剛好停留在張棲梧胸膛前一寸。便仰頭倒下,胸前皆有一洞,血肉模糊,血流汩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