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深以為蘇肅南是要去幹什麼,兩三分鍾後,他拿了件看上去就挺厚的軍大衣,裹到了陳意深的身上。
“零下十度,”蘇肅南說,“不怕自己被凍死?”
陳意深張了張嘴,想反駁,但轉念一想,人蘇肅南也是為了他好,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軍大衣明顯放了些年頭,有點味道,但並不影響他的溫暖。
關鍵是它讓人覺得心動。
這是蘇肅南對他一份難得的關心。
陳意深不知道蘇肅南是不是對每個人都是如此,但至少他因為這樣的細心體貼而覺得心髒猶如小鹿亂撞,他突然成了個青春期的小孩子,輕而易舉就被撩撥。
明明他往往才是撩撥的那個人。
蘇肅南邁開步伐,率先走在前麵。
陳意深看著他寬厚的肩膀和結實有力的背影,臉上不自覺的染上幾分緋紅,很快被他強硬的壓下去。
不能瞎想。
不能瞎想。
陳意深在腦子裏再三的勸誡自己。
夜晚,別墅的院子裏冷得確實有些過分,霜凍二月天,樹枝上掛著的黃橘色燈串都顯得黯淡了幾分,如此一來,天空點綴著的星子反而更亮堂更透徹。
客廳裏春節聯歡晚會的笑聲仍然在持續著,兩人站在槐樹旁望了會兒星空,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直到電視機裏傳來倒計時的聲音——
十、九……
三、二……
一……
“新年快樂。”
陳意深轉過頭去,認真的看向蘇肅南,認真的說道。
“新年快樂。”蘇肅南回應他。
“今天我挺快樂的。”陳意深笑了笑,說,“挺久沒這樣過年了。”
蘇肅南表情平淡:“久了之後反而會覺得鬧騰。”
“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陳意深說,“像我,巴不得有人能夠鬧騰我,隻是可惜……”說到這裏,陳意深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話多了,於是停了下來。
“不管過的是什麼樣的年,”蘇肅南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聲音溫和,“都要認真的努力的去過,這是對生活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陳意深張了張嘴,沒說話。
蘇肅南微微仰著頭,看著星空,側顏的弧度淩厲而清晰,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在這樣寂寂無名的深夜,被蒙上一層薄薄的屬於月色的光芒。
陳意深一時心馳,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蘇肅南一些,壓低聲音問道:“可生活並不會給你尊重。”
“這些都是相互的。”蘇肅南突然轉過頭,與陳意深四目相對,“意深,你需要學會和解。”
這是陳意深第一次聽他這樣喊自己的名字。
微微轉了尾音的“深”字,因為無奈而拖長了調,說話時輕勾的嘴角,和那雙認真地瞳孔,陳意深渾身驀地僵住了。
他哪裏還聽得進蘇肅南在說些什麼,隻覺得腦子裏“嗡”一聲,像是有一根弦,驀地一下斷掉了。
陳意深眼珠一轉,水光瀲灩,突然開口道:“蘇肅南,你過來。”
“什麼?”蘇肅南雖然不解,但還是往前湊了湊。
“讓我試試。”
陳意深這四個字的尾音剛剛落下,蘇肅南的大腦甚至來不及轉動去琢磨他這是什麼意思,突然就覺得一抹柔軟從自己的嘴上擦了過去。
蘇肅南瞳孔急劇收縮,連呼吸都在這一刻停下。
他的腦子裏隻遙遠的傳來陳意深的並不清晰的聲音:“你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