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一愣，緩緩的抬起了頭來，他本來想問“真的嗎？”
可當他看見沈清舟眼裏的他的倒影的時候，他忽然什麼都問不出口了，為什麼要什麼事情都說清楚明白呢，隻要沈清舟愛著他就好了。
他把臉埋向沈清舟的頸窩，蹭了蹭，他臉上還有些淚水，蹭的沈清舟脖子邊濕濕的，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了一句這小孩兒怎麼突然變得愛哭起來了。
顧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能是他這輩子太少撒嬌了，所以跟沈清舟確定了關係之後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去任性，因為無論如何沈清舟都會縱著他，這讓他感到安心。
沈清舟也把手放在顧衡腦袋後麵一下一下的順著毛安撫著他，但是哄歸哄，話還是要說的。
“小衡，你以後多回來看看你父親。”
一提到顧修遠顧衡就不開心了，他不滿的道：“別提他！”
沈清舟知道顧衡不喜歡顧修遠，想讓他跟顧修遠的關係改善也不太可能，但沈清舟總想做點兒什麼，因為有父親跟沒父親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無論這個父親是好是壞，是否盡責。
“你知道我的以前嗎？”沈清舟問。
顧衡從沈清舟懷裏抬起了頭，他像是感受到了沈清舟的傾訴欲望似的側過了身，把沈清舟摟在了懷裏，道：“我不知道，你跟我講講吧。”
這樣熨帖的態度讓沈清舟心裏一暖，這樣的顧衡讓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不起來呢？
沈清舟回憶了一下，道：“我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我沒有父母……”
七年前，顧衡就大概知道這件事了，在沈清舟問他“有父母還不好嗎？”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還小，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去得知沈清舟的過去，後來他長大了，沈清舟也變成了他心中的一道疤，他根本不願意去知道沈清舟的任何事情，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沈清舟過去過著怎樣的生活。
“孤兒院，那是個挺不錯但是也挺不好的地方，我對那個地方沒什麼太多的記憶，滿了十八歲就獨自出來生活了。因為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學習也不好，隻能打點兒零工，賺的錢也就勉強夠用，有時候還得餓肚子，好在我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被人介紹到酒吧去做服務生，日子才過的好了一些，隻是好日子沒過多久，便被人領著去做了‘少爺’，那時候我剛剛十九歲。”
說到這裏沈清舟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不好的事情，他垂下眼睛繼續道：“其實做‘少爺’挺好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提了個檔次，漸漸的我也變成所謂的有錢人了，而且我很受歡迎，人們都追捧我、迷戀我，想要占有我，唯獨沒人愛我，我也一向認得很清楚，我就是一個玩具，他們玩過之後，過了那股子新鮮勁兒我就沒用了，那時候我就得離開，所以後來我發現，即便生活越來越好了，我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有父母，那我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最起碼無論我有多難，我都不會走上這麼一條路，或者如果我有父母，我會早早的想辦法讓自己從這個圈子裏出來，而不是越陷越深，直到遇見你我才第一次有想要離開這個圈子的想法。這些我都不知道，因為我是一個孤兒，但我知道如果我有父母，那麼我的人生會大不一樣。”
“沈清舟……”顧衡聽沈清舟說著自己的過去，雖然沈清舟的語氣很淡然，但顧衡還是聽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疼。
他有些難過自己為什麼不早認識沈清舟幾年，為什麼自己不早出生幾年，這樣或許沈清舟也不會再經曆這些不愉快。
“好了。”看到顧衡比自己還難過，沈清舟有些好笑，被一個人捧在心尖兒上的感覺實在是太好，讓他不自覺的又放輕了語氣，他說“小衡，人們的悲歡並不相通，我沒有辦法感受到你的感受，也無法體會到你對你的父親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但我希望你能多回家一些，最起碼你還有這些人可以牽掛，血脈裏的東西是抹不去的，別剩下自己孤單一人了無牽掛，那是人活在世上最悲慘的事情。”
顧衡把手從沈清舟的胳膊上一路滑下去，滑到了沈清舟手上，滑進了他的指尖，與他十指相扣道：“沈清舟，我已經不一樣了，我有你跟春草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是一個人了。”
沈清舟沒有去說什麼，笑著摸了摸顧衡的頭發，有些紮手，但他很是開心，有一種異樣的滿足，他又何嚐不是一樣，有了春草跟顧衡，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隻是他不想顧衡放棄他家裏的關係罷了。
他也不會去說很多，畢竟這是要顧衡自己去選擇的事情，他也不會有太多的幹涉。
於是他說“顧衡，睡吧。”
然而顧衡卻不想這麼早睡，他說“沈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