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噩夢一場(1 / 2)

幼時那一場噩夢,其實她不是一點都不記得的。

隻是不想說,又沒有人問。怪老頭隻想讓她無憂無慮成長不曾提及,她也不願同別人說起,一來二去,那段回憶便久沉心房,不再浮現。

一間破廟,廟裏相擁瑟瑟發抖的兩個人。是她在這一世的母親,雖然不曾有過發自內心的來自骨肉的溫厚,卻也在她孤苦無依時溫暖了她,給了她唯一的依賴,她記得。

她清楚地記得。

毫無結果的等待,寒冷,饑餓,火光在漸漸縮小,最後團成一個小點兒。沒有火了,也許很快就要凍死了。

她餓得幾乎發昏,然後廟門開了。衝進來一群人,身穿麻衣,手裏都拿著刀。上來便強行分開她和娘,她聽見有掙紮反抗的聲音,聽見娘在喚,囡囡。

然後是金屬刺進皮肉的聲音,血流奔湧而出的聲音。她昏昏沉沉,那一點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那是死亡的氣息。

有人點起火來扔到草上,一個人將她倒提而起,如同將要掐死頑劣的貓。

然後破舊不堪的門又開一次,後來的人和先來的人打在一起,最後又換了一個人抱起她來。

淺淺的歎息聲:“這兒沒人照看你,看來你隻能跟我走了。”

後來就是她人生裏最平實普通的日子,被怪老頭收養,拜師,長大,怪老頭離開,成立上荒門,她也曾試圖查找過自己的身世。

那未曾謀麵的爹,無故死去的娘,隻是時隔久遠,已經無從尋起。也許她師父知道一些,可他隻字不提。

等她覺得孤獨已經是師父離開好幾年以後的事,她甚至想把他找回來一問究竟,理由都想好了:“不能讓我清明節連可以上墳的親人都沒有啊。”

“不要跟我扯,你當初救我收養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可滄海茫茫,人海裏要找尋他的蹤跡都變得困難。撂下一個“雲遊四海劫富濟貧”的拙劣理由後他就無影無蹤了,她真的很想吼一句,坑爹呢。

坑的她這麼多年一無所知,連清明掃墓都沒有地方掃,以後有了男人連娘家都沒有,就算門裏那幫混蛋齊齊保證“我們就是你的娘家”,可讓她怎麼相信呢。

非歡抹著一把眼淚,看著遠方群山,心裏莫名又湧上悲傷來。那種哀愁,遠離故土終生飄搖的哀愁,從此不見的傷痛。

在她看到這裏的景色後就一直縈繞著她,這裏是她的故鄉也說不定呢,可是誰來告訴她真相啊,她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她有爹娘,可連他們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非歡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淚來。

罷了罷了,她就不相信,自己永遠也調查不出來真相。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對那個從未見過的爹有什麼感情,也不是對那個娘就真的格外的喜歡,她隻是很想要知道,那個時候到底是誰要殺他們。

是她這個身體的親爹還是其他的什麼人。

她的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卻不知道應該要找誰去說,隻能夠一直將它埋在自己的心底,待到有機會的時候她一定能夠調查出來事實的真相的。

她到這裏的時候年紀還小,唯一有印象的隻有當時自己的娘親帶著自己去的那個破廟,還有關於自己娘親家裏的親戚,她想等這件事情結束了之後,火族她真的應該要好好的去那裏看看。

即便是什麼事情都不記得,打聽一下也會知道些什麼事情的。

“她把鴿子都劫下來了。”身披白色裘狐披風的男子袖子在桌子上一拂,將所有的紙片都掃進火盆裏。

輕笑一聲:“真聰明,知道她的信鴿都被我們監視了。”

火苗吞噬白色的紙張,瞬間卷起黑色的灰來。銀衣少年負一把巨劍立在牆邊,輕哼一聲。那劍長有三尺,寬五寸,鏽跡斑斑如古鐵。更顯得他人流光溢彩,清逸頎長。

“她若夠聰明,此時應該拚命逃才是。”

他很期待她會怎麼樣做,但願她不會讓自己失望。

“咱們到江上關隘了?”非歡看著前方江上橫著的巨大水障,一根巨木被攔腰截斷投進江裏,幾隻大船停在另一邊,算是將江上的路堵死了。

她急忙揮手:“停下!讓咱們的船停下!”

船鼓起逆帆,速度開始減慢。“讓咱們的船轉個頭,往回走。這附近還有沒有陸路能到王都?”

她低聲交代著,腦海中像是有隻蟲子鑽進來到處爬:“郎君且慢。”有人在她耳邊悄聲道:“且慢,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