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在這個時候,人的精神和意誌力最是脆弱。
高高的蒼穹中,突然飄過一陣烏雲,將遠方天空中那輪圓圓的明亮的月光遮擋了起來,天際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黎明前的黑夜,最適合逃命的時刻,咱們這就出發吧。”竹林小院除了守院子的仆婦睡熟了之外,其實以非歡為首的上荒門門人,早就已經提著包袱潛伏在那黑沉沉的灌木從中了。
此時聽得非歡一聲命令,便都運起了輕功,跟在非歡身後跑得飛快。非歡對竹林小院的路算是十分熟悉了,這還是得益於非歡身子骨好,一從昏睡中醒過來,便拉著鳳扶蘭到處去瞎轉著遊玩,如今,倒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月亮照耀了大地已經快大半夜了,此時已經有些疲倦的躲進了雲層裏休息,隻留下幾顆星星像是在放哨。
此時還不快走,又更待何時呢。
非歡腳步飛快,眼著著快要走出竹林小院的院牆了,心神一陣不定,隻覺得這夜突然安靜得有些可怕了。
往日夜間裏,總會聽到有些許鳥獸蟲鳴在啼叫,而今日,似乎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四周一片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風吹來拂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那聲響使得這夜顯得格外的詭異。
非歡覺得十分的不對勁,便朝後看了一眼,隻見鳳扶蘭已經停下了腳步,似乎正在側耳傾聽著什麼。
“怎麼呢?”非歡壓低了嗓門小聲的道。
鳳扶蘭伸手抓過非歡的手腕,將她輕輕帶在自己的身邊。朝著院牆外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了。大家可都是熟人了,也就用不著再捂著藏著了。”
“毓王殿下,果真了得,本尊已經盡量小心了,沒想到卻還是被你發現了。”
“盡管如此,你今日想要帶走非非,卻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朝月站在院外的大樹上,紅色的外衫在銀白色的月華中,第一次沒有顯得往日裏那麼刺人的眼。
朝月對著鳳扶蘭說話的時候,麵上的神情顯得極為的狂傲。
隻是,朝月在麵向非衍的時候,他麵上的表情便立馬變換了,帶著些許憂傷:“非非,你真的要走?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舍得。”非歡看著圍在竹林小院旁邊的東夷衛隊,再看看朝月,臉色十分難看:“朝月,連你也擋著我嗎?”
“非非,留下來,留下來與我一起,好不好。”朝月言辭懇切,在他二十幾年的時光裏,他也從來都不曾這樣。
這樣用如此的語氣說話。
非歡聽到朝月的聲音,抬頭看著朝月。
朝月高高的攀登在樹枝上,一頭黑發僅僅隻束了發頂,餘下的發絲紛紛飄落在夜色中,偶爾被一陣微風吹起,頭必絲便朝著四麵八方飛散開來。
好一個黑發紅衣。
非歡抬著的頭有些疼痛了,他本來還欲再說,便聽得鳳衍的聲音遠遠的穿透院牆,在一旁喊話:“月島主,僅僅隻是憑你,怕是留不下這上荒門的門主,不如與我一起聯手,那南國的毓王歸我,上荒門的門主便歸你,如何?”
非歡一聽,心中立即炸了毛,來不及再與朝月溝通,轉身便大聲斥罵起鳳衍來:“古人曾曰,與君一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我卻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以前原本以為你是一個光明磊落的,風光霽月的翩翩公子,沒想到,不過數日未見,你竟變得令人如此陌生。此時,此刻,竟連這等無恥的話都說得出口,你不臉紅,我都替你臉紅。”
鳳衍看著非歡一臉的嫌棄,心中不由得一慟,鳳衍在平日裏說話的時候,鏗鏘有力,其實他的內心深處卻一直在受著極其嚴重的煎熬,似乎心裏的那條擁有著熱血的河流就那樣,在非歡一句一句的話漸漸的結冰。
“非門主不必如此擠兌我,我便如你所說,隻是以往的那個淮南王世子鳳衍已經死去,站在你麵前的是新生的鳳衍,上荒的執掌者。”
鳳衍轉過身子:“今日我不妨與你們說清楚,在我父王手中丟失的東西,我要一樣一樣的找尋回來,遇神殺神。”
非歡有些有氣無力的歎息。
鳳扶蘭上前,將非歡擋在身後,低頭俯在非歡的耳中道:“鳳衍的心中此時此刻已經隻剩下了權利和陰謀,已然融不下任何的溫暖,與其多說無益。”
非歡的心中相當的認同,於是十分無奈的點頭,的確如此,此時的鳳衍早已經與先前見到的他天差地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