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雪山王母池(一)(1 / 2)

上山的一路上,妙馨忍不住猜想道,熊大哥若不是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又因為一隻胳膊受傷不便,斷不會存下心,如此莽撞待她。

而她自己,非但對熊大哥這連番兩次的失手冒失,並無顯露出厭惡之意,反而是嬌羞藏身,柔情在懷。

她不禁想起了與熊劍東在鳩衛山初識之時,他與張二哥幾人也是今天這般酣酒痛飲。

後來,那晚留他在沁芳齋裏夜宿,因是進門時遭了門檻使絆,他正好把她的身子壓伏在地上。當時的自己,全身酥軟異常,隻閉了眼睛任他躺著,也並未做出過任何的反抗掙紮。

妙馨尋思到這裏,覺得熊大哥此時與她同乘了一匹馬,他那堅實的脯腹緊貼自己的後背,正像是把她整個人都擁在了懷裏一般,令她全身一翻翻地燥熱滾燙。

向前看時,不遠之處已是王母池道觀所在。

“熊大哥,就要到了!”

妙馨向身後招呼道。

但沒有聽到熊劍東對她回應。

等到馬蹄之聲漸漸停了下來後,她這時才留意到了熊劍東從身後發出的鼾聲。

原來,他竟是在半路間酒勁上來,伏在了妙馨的後背之上,酩酊入夢。

次日,當熊劍東睜開雙眼醒來時,發現自己蓋了一床素麵的被子,睡在了一間清淨的居室。屋內陳設雖是簡單,卻都是經年已久的明清時期木漆家具,盡顯古樸典雅。

聽到不知是從哪裏傳來了古箏的悠揚樂聲,曲調清麗淡雅,知道是那首久為世人所熟悉的曲目《送別》。

靜靜躺在床上聽著箏奏,熊劍東甚覺清麗淡雅,十分悅耳舒心。

直到一曲終了,他意猶未盡,才用力捶打了幾下眼眶兩邊發漲的太陽穴,依舊腦袋昏沉地坐起身子。

他這時又在耳間,聞聽到木窗外不時發出一陣陣清脆的廟鈴聲,恍然之中立刻想到,原來是已經回到了雪山王母池道觀。

已經完全記不得昨日晚間,是什麼時候與妙馨一起下了馬,又如何進了這間房子睡在了床上。

他又想到,剛才用雙手捶打太陽穴,似是覺得到右肩已不再那麼重痛。

於是,熊劍東掀開衣服查看傷勢時,果然看到肩上敷了一張大大的貼膏。真就實如妙馨之前所言,這秘製創傷癒治之物堪稱極品,無比靈驗。

這一定是妙馨夜間送自己入了房間躺下後,立即尋了過來,為他貼敷在傷處。

隻是因為當時酒醉恍惚,如今已經全然記不起來。

想不到自己昨天在老阿曼家的那場飲酒,居然就是數杯痛飲,毫無節製,以至於使得妙馨屈尊為他解衣,好意療傷,平添她許多的煩擾。

出了寮房之門,熊劍東但見此處乃為道觀裏幽深的後麵庭院,盡是蒼天大樹,曲徑通隧。

此時天色依然昏黑,黎明尚未到來。

前麵不遠,有一處房間在透著亮光。

他想到,或是妙馨已經早起,剛才那古箏的樂聲一定就是從那裏傳了過來,由她迎晨彈撥而奏。

順著燈光摸了過去,敲門無應。向上看去,隱約見到門頭上寫有“儀庵堂”。

他隻好推門而進,見到的是一個寬闊的房間。正中置一香爐,嫋嫋生煙,傍邊燃有兩隻紅燭。屋內,檀香之氣繚繞彌漫,逍遙絕倫,猶如霞宮仙境。

靠窗之處,果是擺著一張瑤箏。隻是沒有見到有人。

熊劍東又見到正麵的牆上,分別掛有一張王母娘娘彩像,以及一幅醒目中堂。

那中堂將近百餘字,書法既倉勁有力且又簡而不繁,淡遠持重,盈透著一種超然的佛家道場之氣。

走到近前,但看上麵題寫著一首吟詩: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下麵落款:二十四年秋,福建泉州淨峰寺,弘一法師。

熊劍東剛才所聽到的古箏彈奏,正是這首詩的伴唱曲調。當下心中料想,眼前這幅中堂莫非弘一法師的親手真跡,舉世罕有,其價定是珍貴不菲。

他一時好奇,待要上前試摸“弘一”二字紅跡印章,忽聽得身後一聲厲喝“住手!”。

聲音氣勢懾人,嚇得立刻把手縮了回來。

回轉過身,見到一個手持拂塵,雖是滿頭蒼蒼白發,卻雙目如電的女老道,對他瞪著眼睛。

“對不起,師太!”熊劍東趕忙歉意道,“我崇敬弘一法師才華橫溢,人生傳奇,難得有幸目睹了這首膾炙人口的《送別》,認為定是弘一法師親筆所書,所以才情不自禁,冒然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