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病床上,黎漓麵無血色地躺在那裏,好不容易從他襯衣上拉下來的那隻手依舊緊緊地攥成拳。
陸昊禎站在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裏莫名有些燥鬱,轉身走出了病房。
沒想到剛走上走廊就看見了一路尋找而來的傅西城,一看見他,傅西城立刻大步走了過來。
“怎麼樣了?”傅西城走到病房門口一麵問他一麵往病房裏看去,沒想到卻看見黎漓昏睡的模樣,他不由得微微一僵,隨後轉過頭來看陸昊禎,“孩子沒了?”
陸昊禎沒有回答,隻是問:“有煙沒有?”
兩個人一路走出住院大樓,來到花園裏的長椅坐下,陸昊禎才點燃了拿在手裏的煙,微微擰了眉看著前方的夜燈,神情有些飄渺。
傅西城也點燃了一支煙,安靜地抽掉半支之後才開口:“沒了就沒了吧,一個多月的孕期算什麼?再說了,她究竟是怎麼懷的孕都還說不清,這孩子沒了對你而言是解脫。”
陸昊禎卻依舊隻是看著前方的夜燈,沒有說話。
傅西城又看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居然為此感到難過?又不是什麼純情小處男,隨便睡了個女人還真睡出感情來了,連她肚子裏那個莫名其妙的孩子都疼惜起來了?”
好一會兒才聽陸昊禎開口:“你最近躁得很,你家裏那個小姑娘給你氣受了?”
傅西城臉色倏地一變,“陸昊禎,你少他媽胡說,那是我——”
陸昊禎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卻勾起了一絲薄笑,“誰?妹妹?女兒?你倒是說出口。”
傅西城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深吸一口氣之後按捺住了自己,“少他媽扯!”
眼見他安靜下來,陸昊禎沒有再繼續激他,平靜地抽煙手裏那支煙,隨後就站起身來。
“你去哪兒?”傅西城看他,“現在那孩子沒了你打算怎麼辦?”
陸昊禎隻淡淡回了一句:“誰告訴你孩子沒了?”
傅西城:“……”
陸昊禎再回到病房,卻看見蘇凡正站在走廊上張望,手中拎著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文件。
一看見他,蘇凡連忙迎了上來,“陸先生,黎小姐沒事吧?”
“沒事。”陸昊禎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帶了什麼文件過來?”
蘇凡原本有些怔忡,聽到他問話才一下子回過神來,連忙將袋子裏拎著的東西取出來,“你之前說過要在這兩天看完的美國公司的文件,還有今天淩晨你要跟歐洲那邊開會,我不知道會議要不要取消,所以帶了電腦過來。”
“嗯。”陸昊禎回答,“東西放下你可以下班了。”
蘇凡“哦”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放進了病房裏。
走過黎漓病床的時候,蘇凡還是偷偷看了病床上躺著的人好幾眼,放下東西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蘇凡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陸先生,黎小姐是暈過去了?”
“嗯。”陸昊禎應了一聲,“嚇暈了。”
黎漓並沒有暈過去太久,到淩晨時分,她忽然就無聲無息地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入目是光線昏暗的房間,鼻端是並不明顯但是也不好聞的消毒水味道。黎漓有些僵硬地循著光線來的方向轉頭一看,便看見了陸昊禎坐在落地燈旁的沙發裏的身影。
他坐在那裏聚精會神地看著膝頭的一份文件,微微泛黃的燈光將他的側影映成一幅畫,溫柔而安靜的畫風。
黎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有什麼念頭後知後覺地鑽入腦海——孩子!
她驀地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這一下被子摩擦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陸昊禎,他轉頭看了過來。
黎漓躺著那裏,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很安靜。
她無法感知任何事,失去或擁有,疼痛或喜悅。
陸昊禎起身走了過來。
黎漓這才緩緩看向他,卻已經完全恢複了從前的平靜,再沒有暈過去之前不斷說話的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