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紀言冷從天堂到了地獄。
周遭警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嗡嗡，但是他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得進去。眼神死死地盯著自己麵前的紀西顧，看著紀西顧的眼睛。
那雙從前雖然嚴肅但是充滿尊重的眼睛，再也找尋不回。看見的，隻有那眼中的冷淡和漠視。
不應該的呀，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紀言冷看著，身體突然抽搐起來。那種靈魂帶動的顫抖就像是不斷遊走他身體的電流，每到一處都會狠狠的抽剝他的神經。
恍惚之前，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紀西顧的時候。
紀言冷見到紀西顧是年三十，在紀家祠堂的外麵。
裏麵的老一輩正在燒香，帶著小輩門祭祖。但是紀言冷不再隊列裏麵。
他想進去的，但是他的養父也就是紀家二爺不讓。
“雜種婊子肚子裏麵爬出來的貨色，還敢進我們紀家老祖宗的祠堂？滾蛋滾蛋！”
養父叼著煙鬥，用牛皮靴子衝著他心口就是一腳。等到他爬起來的時候人都已經走了。留他一個人跪在外麵的雪地裏麵。
他朝著一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帶著血。雪地裏頓時盛開出一朵朵的梅花。
“你是二房領養的那個孩子？”
等到他準備爬起來的時候，對麵伸出來一隻手，遞給他一方手帕。
他抬眼，幾乎是一瞬間就望進了眼前少年那雙紺青鳳眼之中，那雙眼睛就像是冰冷的深淵。但是他莫名其妙的就是覺得好看。
“大少爺。”他低著頭，朝著紀西顧囁嚅一句就想要快速的離開。
對於紀家這所有人奉承和捧在手心裏麵的正統嫡係血脈，他這個人骨子裏麵肮髒的血液，不值一提，低到塵埃。
紀言冷從來沒有想過他被紀西顧請進了祠堂。
“二爺爺的想法未免老舊。如今的紀家若是想要興旺發達，這有野心的孩子就不能擱在外麵。”
隻是一句話，但是卻抵得上他跪在雪地裏麵求得一夜。
“西顧既然這麼說，就請進來吧。講兄弟之情是好事。”紀爺爺順著紀西顧的話點頭，於是，他就這麼第一次站著走進了祠堂，看見了裏麵擺著的一個個塑像，聞到了裏麵燃燒的沉香屑的氣味。
他的整個人生，因為紀西顧的一句話，改寫了。
紀家人都知道他是紀西顧帶著的。那些從前欺負他的，再也沒有一個敢朝著他吐口水了，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衝著他丟垃圾了，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當麵笑他，罵他雜種。
這一切，都是紀西顧給他的。
但是，他好嫉妒。
“小三爺，紀大少今天來學校了麼？”
“小三爺，紀大少缺不缺記筆記的，我可以幫忙的！”
“小三爺……”
不少人開始逐漸對他示好，不少人逐漸開始小心翼翼地衝他笑。他原先是從來都沒有朋友的。那之後倒是有了幾個。叫他一起喝酒吃肉，帶著他撩妹逃課。
直到他又一次聽見朋友在背後嗤笑他：“若他不是紀西顧身邊的一條狗，老子才懶得伺候呢。傻逼一個。”
他那一刻突然就開始嫉妒紀西顧。
他不願意因為紀西顧而被人喜歡，他不願意籠罩在紀西顧的陰影裏麵。他想要活出自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