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舒嘉芮和簡奪那種互相依賴,彼此相信的感情確實存在,但那隻是鳳毛麟角,連千分之一的概率都達不到。

這個世界上最多的,都是類似童幼南的遭遇,與金錢無關,與能力無關,那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啊!

司徒美覺得自己挺倒黴的——至少和這個世界大多數女孩子比起來,實在稱不得幸運。

一去不回的母親,日日酗酒的父親,八歲那年如果不是她足夠機靈躲到鄰居家報警,現在的司徒美早就成了一具屍體。

知道今天,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對要什麼沒什麼的男女非要遠走他鄉,來到意大利。

他們明明在這裏過得不好,非常不好,比華國差一萬倍,可是他們就是不回去,說什麼也不走。

放棄親戚朋友,背井離鄉,為了那點稱不得麵子的麵子,打斷牙齒和血吞。

就是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會愛自己的孩子呢?

她拚盡了所有,付出了比別人高一百二十倍的努力,差點連命都丟掉,才逃離了那個魔窟。

曾經一起在酒桌上的時候,舒嘉芮曾問過她,為什麼會選擇踏進這樣的行業,那是她隻是笑著說命運安排的罷了。

確實,命運的安排。

命運給她安排了那樣一對父母,除了逃亡,她沒有任何選擇。

同樣,能讓她盡量保持尊嚴活下去的方法擺在麵前時,她即使拚了命,也會死死握緊。

至於是否安全,苦不苦,累不累,都不在她考慮的範圍裏。

曾幾何時,她躲在陰影裏時,也羨慕過那些被家人寵愛的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可她也同樣無比清楚,人與人生來不一樣。

她二十幾年的人生裏,除了黑暗便是坎坷,實在沒經曆過什麼幸運的日子。

直到遇見柯黎。

他是她生命裏光,是過去連幻想都覺得罪過的一切。

回憶一閃即逝,在柯黎眼裏,小姑娘隻是呆呆的看著他。

目不轉睛。

柯黎蹩眉,輕輕彈了一下她的小腦瓜,“想什麼呢?是不是又背著我琢磨什麼小心思。”

司徒美:“……”

啪——好好的氛圍一下就碎了。

“沒有小心思了,全沒了。”司徒美從柯黎懷裏退開,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行吧,既然柯黎都這樣了,那她就姑且當真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慣壞了,她好像已經能夠平靜的接受這件事了。

什麼都不做,隻需要被寵愛就好。

開始學會信任,學會相信。

甚至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這種改變是好是壞,是落入繁花錦簇中,還是即將墜入惡魔之源的前兆。

她伸出右臂擋住不遠處略顯刺眼的光,薄唇微泯,不知在想什麼。

柯黎又好氣又好笑的壓了壓太陽穴,他把人拉起來,雙手捧著她尖細瘦削的小臉,神色認真無比,琥珀色的瞳仁仿佛要直直盯到她的心裏麵去,“是不是又亂想,覺得自己是在無條件被愛了?”

不知道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想,但柯黎完全不會感到不耐煩。

這完全不是什麼所謂矯情,他十分清楚這完全是司徒美發自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