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兌子(1 / 2)

熊熊大火在群山之中燃燒,超出魏越的預料,這場火勢蔓延速度之快震驚了除魏越之外的所有人。

烈焰焚燒產生的呼嘯噪音壓蓋了其他可能有的聲音,隔著二三百步,營中將士都覺得熱浪迎麵而來,諸人心中難免驚恐。

張舉看著魏越半天說不出話,一口氣跑到山脊上的小寨重新觀察營壘周邊,再三確定火勢不會蔓延到自己這裏時他才大鬆了一口氣。若風勢倒轉,自己放火燒了自己營壘,魏越難逃軍法處置,他也有連帶責任!

營中將士驚詫無言,寂靜中觀看這場暴虐的烈火精靈翩翩起舞,這場大火之後,林中絕無生還者,就連像樣的屍骸都難尋。

魏越察覺天色漸漸陰暗,是飄起的濃煙遮蓋了日光,也無中生出薄薄雲彩來,他抬頭細細打量雲彩形成、運動軌跡,張口:“鬆柏之木有脂,遇火即燃。山林之中常有妖火作祟,往往一燒就是數百裏。為何鬆柏樹種燒之不絕?”

趙範搖頭,他跟不上魏越的思維,現在他腦子都是後怕,若自己遭遇火攻,恐怕這一營兩部三千多將士沒幾個能活命。

衝天而起的煙塵彌漫四周,不僅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濛濛細雨,雨水混著煙塵降落在地,染灰了各營旗幟;就連更遠處的黃巾軍也被雨水打濕,本就雜亂、色澤不夠鮮亮的土黃旗幟被混著煙塵的雨水打濕後,竟然透著黑色。

隔著雨幕公孫勉眺望北方,大火依舊未滅,隱約能見火紅輪廓,他麵無表情,隻是連續下達軍令,命令各營警惕官軍偷襲,也拒絕了部屬所提的借雨勢突擊宗員營壘的冒險計劃。

雨幕中,雙方都在加固營壘,警惕對方可能發起的突襲。

直到午後天氣晴朗,焚燒地域內一片焦黑,燃燒未盡的樹幹突兀立在那裏一排又一排,有的還在冒煙,立在風口的樹幹竟然又燃起了火星。但此時助燃的枝葉已燒盡,很難再大麵積波及。

魏越親自檢查周邊,隨行的軍士人人以紅色披巾遮臉,更有的軍士堵塞鼻孔,臉色或焦黃,或發白勉強跟著隊伍在布滿灰燼、焦木的坡上行走。

濃烈、撲鼻的肉焦味環繞在四周,魏越能看到種種死相猙獰的焦屍,火勢實在是太快,根本沒留給黃巾軍多少時間逃跑。

本就行軍疲敝躲在林中進行休整,山林中障礙物極多,大火追著屁股咬來,太多人在驚慌中不知所措,一片混亂樹木、灌木叢、山石是擋路的障礙,最難躲避的障礙卻是其他人。

緩步登上這座山的頂梁上,魏越見山另一側雖然也被大夥焚燒一空一片荒蕪,可留下的焦屍逐漸稀疏,不似前坡上那麼密集,密集的讓魏越自己都壓抑。

賀彪左手挽著‘凸’型虎頭花紋格鬥盾,右手卻提著踏張弩跟在魏越身邊,到山頂後他才輕呼一口氣,這裏的空氣格外新鮮。

共昭領著劍盾小隊在四周立下等肩高大盾,圍成一個弧形後,才開始觀察四周:“有敵情!”

魏越循聲望去,就見共昭右手提劍指著西南方向,一些熏得黑乎乎的黃巾軍失魂似的呆坐在那裏,他們背後是一條溪水衝刷形成的山溝,還有更多的幸存者從山溝中爬出來,不少人被在逃命途中因碰撞、跌落而受傷。

這種環境下受傷,跟死亡隻有一線之隔。

賀彪看向魏越:“少主,最少千人喪命此地。”

“是啊,一千上下的人命讓我一把火燒沒了。可他們不死,我們就得死,殺敵求生而已……無可厚非。”

安慰著自己,魏越抽抽鼻子,對望過來的共昭眨眨眼,稍稍猶豫道:“已殺了夠多的人,三兩日內可保我部安穩,我不願再造無辜殺孽。”

“少君仁德,仆明白了。”

共昭提劍在手行禮,領著劍盾小隊下山,朝黃巾軍緩緩壓去,企圖驚走這些人。

看著越來越多從山溝裏爬出來的殘兵……不是殘兵,他們現在沒有統一的旗號,連人手一口兵器都無法保障,甚至連什伍編製都已散亂,也沒有任何的戰意。仿佛一群遭災的百姓那樣,以無辜的態度迎接命運的審判。

見這股殘兵不下三四百人,賀彪擔憂道:“少主,共昭人少,恐生意外。”

“他們冥頑不化有心抵抗才好,若這樣,我才能睡的安穩。”魏越這樣說了一句,緊接著又說:“列隊展旗,為共昭助威。”

很快跟魏越前來的二百餘人在山頂上排列成稀稀落落的三排,遙遙粗看能有四五百之眾,足足六七十杆旗幟飄揚,說不上旗幟如林,但也前後呼應黑紅一片。

見此,山溝處的黃巾殘兵緩緩後退,共昭也立穩盾牌,看著對方消失在自己視界內,才緩緩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