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魏越等人預估的那樣,炎炎夏日與一場意外洪水讓張溫暫緩了總攻命令。
炎炎夏日絕非決戰的好日子,以鐵甲為主的漢軍劣勢太大,在酷暑時節作戰辛苦不說,十成戰鬥力也發揮不出來七成。因過度出汗脫力,往往會導致戰力疲軟陣線崩解這類意外發生。
休緩日期最多不過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不夠魏越訓練自己想要的重裝超長槍方陣兵,故而這休緩的時間裏他就與黃奎專心訓練虎步營陣列素質。
訓練期間,針對先零羌的作戰方案與破羌軍的行軍路線也在偵探、籌劃中,看著北地郡在眉縣正北,可北麵是連綿的北山,別說大部隊行進,就連小股的車馬都無法通行。
要去北地郡,曆來隻有三條路,一條是武威郡向東沿著黃河去北地郡郡治;一條是安定郡北上抵達黃河再東轉與武威那條路彙合;第三條路就是從河套向西。
破羌軍前往北地郡,隻能走安定郡;安定郡看著也懸在眉縣正北,可北山太大了;隻能向西行軍到漢陽郡,從天水這裏北上。
在破羌軍休整的這段時間裏,已經向漢陽、安定、北地郡沿途派出斥候,回報來的消息令人沉重。
七月中旬時,魏越出征快半年時間後,王淩終於帶著一批網羅來的太原、雁門、上黨三郡寒門士人與魏越彙合。這批士人的到來,將解決各軍中最無力的一項工作:樂師,以及軍士的文化素養。
有一定文化素養的軍士,才能爆發出更多的主動性,讓軍隊充滿活性。
渭河南岸,魏越率五百部曲騎射圍獵,這是正常的訓練項目。
走遍並州塞內各郡的王淩如今體貌精瘦,皮膚不複以往白皙,被曬得黑紅一片。騎馬跟著魏越,也不似以往那麼勉強、吃力。
臨時狩獵的營寨外,一條小小溪流從南而來向渭河流去,魏越握著馬鞭來到溪流邊洗臉,他洗完臉後王淩才蹲下洗臉。
一身暑氣去了大半,來到樹蔭下納涼,談及了戰事。
較之半年前,現在的王淩不僅體貌上有了大變化,就連性格上也有不小變化,更為的內斂,不似之前少年風流、輕狂。
大量的馬匹驅趕到小溪下遊,軍士取水洗馬,軍士哄笑聲與馬匹暢意長嘶聲連綿不絕,王淩心中感慨魏越部曲強盛之餘,就問道:“經過長安時拜訪車騎將軍,聽聞此戰出征先零羌時,匈奴右賢王會率萬騎策應揚祖?”
魏越輕輕搖頭:“戰事變化多端,此一時彼一時,若先零羌不知收斂,此戰應不會在北地展開。”
他說著解開衣襟袒露左臂,臂膀雖不如成年男子健壯,但也筋肉線條明顯,曬的呈現麥色,手指摸著下巴:“北地貧寒,人口多積聚於郡治富平周邊。先零羌攻不破富平,自然也劫掠不到多少財物;即便攻破富平,以富平守軍戰力,於先零羌而言得不償失。何況先零羌乘勢作亂所圖不過錢糧,故而那裏人口多就去哪裏。”
頓了頓,魏越扭頭看王淩:“故而,我軍首戰當在漢陽郡,其後在安定郡,最後才是北地郡。”
涼州各郡除了漢陽郡有十萬出頭的在籍戶口外,餘下隻有武都、武威二郡在籍人口七八萬,其他各郡都在兩三萬之間。整個涼州在籍人口不到五十萬,而黃巾之亂前汝南郡有二百萬出頭的人口,相鄰的陳國有一百五十萬人口,做一做對比就知道涼州刺史部收的稅,和本地可用人力有多麼可憐了。
涼州太大又多山,故而逃匿戶口屬於常見現象;雜居放牧的西羌各部、小月氏各部、雜種羌、雜胡部落加起來,大概與涼州在籍、不在籍的漢人差不多數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有那些人口上五十萬的大郡、強郡,今後才有搶奪意義。
王淩聽聞皺眉:“依揚祖所言,這一路征程不下兩三千裏,單憑破羌軍怕力有不逮。一旦稍有疏忽,便是空前災難。”
魏越輕輕頷首,認可王淩這話:“若半月前出征,我軍應該會在安定與先零羌相遇;那時先零羌稍有不順自會退回北地固守,利於一戰聚殲。如今先零羌劫掠漢陽所獲不菲,若無一場大戰,這股叛羌豈會輕易退去?所掠財貨,又豈會輕易拋棄?”
巨大的劫掠收獲,會讓先零羌充滿戰意;同樣,一門心思保護‘戰利品’的先零羌會失去機動力。這種情況下如何作戰就指的商榷了,是集合破羌軍、右賢王部、沒鹿回部、拓跋部一起聚殲先零羌主力;還是由破羌軍遲滯先零羌外出劫掠的主力,由右賢王部、沒鹿回部、拓跋部一起抄擊先零羌部落。
這些問題也都是軍中要考慮、解決的首要問題;黃琬背書讓破羌軍有了軍事手段之外的政治手段,這讓破羌軍能拉來仆從軍隊的同時,也得要顧慮政治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