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日的這天,臨汾、聞喜之間的古隘口南麵爆發了一場雙方預料中的戰鬥。
對於這場戰鬥的勝負魏越有足夠的信心,不說跟他征戰曆練出來的精銳步兵,也不說典韋率領的超重裝部曲親兵,就宋武所部四百餘壓陣的重裝衝騎就足以保證戰場的優勢。
戰場寬度有限,雙方投放兵力也有限,並非全麵決戰。
然而戰鬥一開始,胡才部前軍的表現就超乎魏越的預料,竟然沒有分兵修造營壘,而是分作前後兩個大橫隊擺出了交替防守的架勢。
魏越意外之餘很快就釋然,不經有些遺憾輕歎一口氣:“原來如此……稍差一步而已。”
他身側一眾軍官也是驚疑不已多有懊悔神色,觀戰的孟陀也根據胡才部前軍的表現迅速推斷出了胡才部的作戰意圖。
胡才部自昨日迅速改變行軍速度和方式,以此擾亂了河朔軍可能存在的伏擊計劃;而後前軍迅速集結上前,擺明了是在給中軍紮營爭取時間。不論前軍戰績如何,隻要把河朔軍牽製在古隘口一帶,那麼中軍就能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傾盡全力修築營壘。
此刻緊抓時間修築營壘的胡才部中軍,必然是大部分兵力在勞動,隻有少部分軍隊擔任警戒。若河朔軍早有大股兵力潛伏,那麼這時候抓住戰機完全能卡死、打崩胡才部的計劃。
可問題也在這裏,若早有伏兵,或許麵對胡才部冒失前進的前軍……早就會發動伏擊。畢竟胡才部的前軍足有萬餘人,這麼大的一股兵力放過去,伏兵若被察覺,會被胡才部前後合軍圍剿,所以沒道理放過去。
整個河東被白波軍劫掠、裹挾一空,故而出現在魏越視線中的胡才部前軍是漢軍軍容,就連隊伍行進,旗號編組的方式也與漢軍類似。除了訓練程度比不上漢軍,導致陣列稍顯混亂之餘,這支軍隊與尋常的地方軍並無太大區別。
魏越感覺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胡才部的挑釁,明知道自己有重裝衝騎最能突破,結果前軍擺出兩個大橫隊要與自己拚消耗……更該死、氣人的是胡才部中軍竟然單純的認為前軍可以拖住自己?
哪怕決定養賊自重,可魏越還是想給胡才部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什麼是騎兵優勢。
“虎步營到了何處?”
“已到隘口十裏外,因壓陣之故,軍士疲敝難堪大戰。”
“令虎步營原地休整恢複氣力,若絳邑李樂部出城來戰,務必阻李樂部於隘口北,保我後路通暢。”
“再令劉渾率本部支援典韋,聽候宋武節製。”
連續兩道軍令發出,魏越目光落在成廉臉上,成廉昂首出列抱拳:“主公?”
“餘下各曲集結坡下,人馬飽餐待命。”
魏越說著抬頭瞥一眼藍天,現在午後溫度灼人不適合重甲突擊。吃飽喝足看典韋、宋武與敵前軍廝殺,等氣溫下降、賊軍體力耗盡後再配合戰場形勢發動突擊,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頓了頓,魏越又道:“聯係西嶺之中潛伏的夏牟部,許其主動進襲幹擾敵陣,以策應戰場。”
古隘口北,隨中軍雜兵運輸器械、輜重移動的衛仲道見傳令羽騎往來疾馳,不由問回來不久的桓典:“桓公,不是說明日才會與賊軍交鋒麼?”
“兵勢多變,豈能一言蔽之?”
桓典盤坐在一片草地上紙筆書寫,抬頭掃一眼四周,見兩裏外的虎步營各曲不再交替移動,而是聚攏擺成防禦為主的魚鱗陣,不由發愣:“或許賊軍勢態有大變,不過即便李樂、胡才合兵傾力來攻,有揚祖所部熊虎之士,又有何懼?”
衛仲道可不願再被白波軍俘虜,也不敢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魏越所部的戰鬥力上,與桓典應付幾句,便開始武裝自己可憐兮兮的三十餘仆僮。
古隘口南二裏,薑武所部一千三百步軍陣列已開始緩緩前進,兩翼司馬敘部搏殺重騎、宋武部衝鋒重騎也開始緩緩跟隨移動,而薑武所部後麵跟著的是典韋率領的三百超重裝步兵。
三百或五百,就是典韋臨陣指揮的極限了。
這個數值並不低,大多數人麵臨死亡壓力還能冷靜調度百餘人就難能可貴了。就連魏越,臨陣戰鬥時能指揮自如的兵力也不過二三百騎,再多的話就會浪費戰鬥力,無法合理發揮。
戰前調配兵力並沒多少壓力,難的是被戰鬥波及時還能否冷靜的思考,並合理的下達戰鬥指令。
顯然,胡才部前軍是以拖延時間為主,自然不會主動上前邀戰。
其前軍能抵達戰場,目的無非是尋找適合列陣防守的地勢而已,畢竟古隘口與裴柏村的間距二十裏長,胡才部前軍向前尋找合適列陣地點時,自然而然的就進入了戰場範圍。
山坡上,魏越仔細觀察著戰場上一絲一縷的動態,相對於氣息急躁忍不住率先發射箭矢的賊軍,自己的部隊則足夠沉穩,還在有序的前進。
突然,敵軍前隊從中一分為二向兩翼收縮,後隊則朝中集結,而且大量的超長槍立了起來,頓時密密麻麻一片仿佛風中麥稈似得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