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蔣方沒再找他,鬱徊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從不在意不相關人的性命,因為這點以前經常被人說是冷血。但是在他那個世界,冷血幾乎算是每個人的“品質”,作為一個喜歡新奇與刺激的人,沒有像死靈法師那樣把魔爪伸到同類身上,已經是他最大的善意了。
所以他隻是悠哉悠哉吃完了剩下的餅幹,摸摸有了幾分飽腹感的肚子,後知後覺地再一次意識到他吃多了。
希望晚飯前能消化好,他還挺喜歡廚師做的菜色的。
下次讓他們少準備一些下午茶的零食好了。
鬱徊起身在房間慢悠悠轉圈,體內時不時傳回精純的魔力,看來這一下午薩爾那麵有不少的收獲。
沒轉多久,他聽到大門開啟以及管家的問號聲——是晏宗回來了。
每天嚴格按照人類下班時間回家的人正站在玄關,換上家居拖鞋。整齊的西裝交給管家妥善安放,修長的手指鬆了鬆領結,一雙藍眸敏銳地向他這麵望來。
鬱徊站在二樓的欄杆處,饜足的飽食感讓他連說話聲都帶上幾分懶散:“歡迎回家,晏先生。”
晏宗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歡迎回家,仿佛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在人類的世界中,兩人已經是可以被稱為家人的關係。
龍族的伴侶是一個人類,聽上去很荒謬也很怪異。
“晏先生。”鬱徊又開口:“反正離吃飯還早,要不要來我房間坐坐?”
晏宗冷靜拒絕:“這不合適。”
鬱徊在上麵懶洋洋地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讓你上來給我補課。”
下麵沉默了一會兒。
他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會笑出聲,抿著唇道:“我先回房了。”
他倒是不擔心晏宗會因為惱羞成怒不理他,回房後將課本攤開,搬來兩把椅子放在書桌旁。
果然沒過一會兒,換了身舒適家居服的晏宗敲響了他的門。
“來這麵坐。”鬱徊撐著頭朝他招手。
兩人坐在一起,晏宗比他高了一個頭還多,靠得這麼近,更能嗅到對方身上幽幽的冷香。
像冰原中開出一朵雪白的幽蘭。
鬱徊深吸兩口,指尖曖昧地點在晏宗的手背上:“晏先生的香水很好聞,是哪個品牌的?”
聽起來像是調侃一般的話,可對上他那雙純淨烏黑的眼睛,總會讓人懷疑是否是自己想得太多。
晏宗仿佛被手背上那一丁點大小的熱意燙到一般,唰地將手抽走:“我不用香水。”
他麵上的冷淡在此刻看起來像是強行鎮定:“不是要補課嗎?你哪裏不懂?”
“課本的知識都複習過了,但是實際的題目做起來還有些不會。”鬱徊知道若是想讓補課關係長久發展,就不能總是逗他,此刻便將書本推過去:“比如這裏,還有這裏。”
和晏宗想的不同,他問的問題並不算淺顯,有時講解得太過深入,擔心對方跟不上,卻發現鬱徊不僅聽懂了還能舉一反三提出一些另辟蹊徑的舉措。
水平和調查的勉強及格的成績完全不搭。
“你很適合搞經濟。”晏宗結束這一模塊的補習,少見地讚揚人類:“畢業後要不要來我的公司。”
“沒興趣。”鬱徊撐著頭,指尖翻過一頁書:“湊個畢業證罷了。”
“那你喜歡什麼?”晏宗看向他。
青年垂眸凝視著書本上的字,他穿了身深色的絲綢睡衣,更是顯得整個人蒼白瘦弱。可等他抬眼看過來,柔弱感便被那雙波光瀲灩的黑眸完全碾碎。
比他收藏的寶石也不遑多讓,晏宗不由自主地想到。
“我喜歡新奇的事物。”鬱徊道:“新奇的事物總是刺激又有趣,但我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晏宗微微斂眉。
“為了獲得利益而對你笑臉相迎,發現無法獲益甚至利益會被威脅則露出醜惡的嘴臉。”鬱徊漫不經心地道:“令人作嘔的感情。”
他對情感的評價出乎意料的偏激。
雖然知道鬱徊曾被家人詛咒,但對方並未表現出在意的模樣,晏宗也權當他不在意。現在看來,並非不在意,而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晏先生被嚇到了?”鬱徊突然笑盈盈地湊近他:“覺得我偏激嗎?”
“還好。”晏宗移開視線:“怎麼認為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幹涉。”
他不認同鬱徊的想法,卻並不準備改變對方——對鬱徊來說,這種想法也許更加安全,對他來說,也不必擔心鬱徊會因為情感毀壞他們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