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李無中回答道。
回答得這麼簡潔,看來這回是真的要直奔涼州而去。
離開無殤漁莊,不過幾鞭馬屁股的事。奔到涼州,卻是大半個月的事。
涼州城雖說地處邊陲,卻並不荒涼,往來的客商不比江南那些富庶的州府少,有時或許更多。
依舊青樓入住。
鳳梧樓,號稱涼州第二大青樓。
青樓,是衡量一個州府富庶與否最顯而易見的標杆,鳳梧樓滿樓的燈火,照亮了涼州城的富庶。
兵荒馬亂的年代,尚且時常能聽到誰誰在涼州城撈得一手好金。如今太平盛世,自然也是個撈金不容錯過之地。
我們不是來撈金的,我們是來撈人頭的。撈誰的人頭,隻有李無中知道。或許,師父也知道。
鳳梧樓的姑娘和別處的不一樣,這裏的姑娘大多來自西域,有著更加迷離的眼神,渾身散發出來的神秘氣息是中原的姑娘身上不曾見過的。
“中原的吧,你呢?”李無中有些不耐煩,回過頭問了我一句。
老鴇見我們一身江南的裝束,極力給我們推薦西域來的姑娘,不過李無中似乎不好這一口。
“我要西域的。”我說道。
難得李無中在點姑娘的時候會問我,以前都是他說了算的。他這個人有些古板固執,他沒選西域的姑娘,估計是欣賞不來這份獨特的美。
不過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早就嚐過了鮮也說不定,誰會知道。
天下間的青樓,其實沒有太多的差別。各個地方的姑娘,雖然長相和風情會有所不同,但是幹的事不會有什麼兩樣,逛多了也就沒所謂什麼鮮不鮮的。
李無中隻怕早已視青樓如客棧,能吃飽睡好就足矣。我不一樣,我還沒逛過幾次。換換不同的姑娘,便是不一樣的體驗。
春宵一刻總值千金,李無中來叫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半夜。
“隨我去大漠逛逛?”李無中說道。
“好啊。”一聽去大漠,我立馬答應道。
涼州城外二三十裏,便是大漠的邊緣。
老早就期待著來大漠,真正來了,卻和我設想的有些不一樣。
在我的設想裏,我會背著一把長劍,獨自一人行走在流沙之上。又或者會有一個漂亮的姑娘,陪我坐在沙丘上看著日落。
真正來了,沒有長劍沒有姑娘,也沒有落日。沙丘不是金子般的顏色,一陣風刮過,眼睛半天都睜不開。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來了,看見了真正的大漠。
在明月山,滿眼望不盡的是綿延不絕的山頭。在江都城外,滿眼望不盡的是綿延不絕的農田。而在這裏,滿眼望不盡的是綿延不絕的沙丘。
李無中帶著我朝沙漠裏走去,翻過一個又一個沙丘。在這裏朝哪個方向走都是路,都是看不見希望的路。
“我們還要走多遠?”我有些不安地問道。
李無中一走進這裏,便有種狂熱,悶頭往沙漠中央走去,頭也不回。
“不遠,或許前麵那個沙丘就是了。”李無中回答道。
爬上李無中說的那個沙丘,前麵依然是綿延不絕的沙丘。
“就到這裏。”李無中說道。
“這裏?”我詫異地說道。
這裏,和我們翻過前麵那些沙丘之前看到的沙漠沒什麼兩樣。
“前麵就是我們過些天要去的一個古城。”李無中說道。
我瞪大眼睛仔細地看,看不出半點城的樣子。
“古城?哪裏有什麼城?”我疑惑地說道。
“在黃沙堆裏。”李無中說道,“幾十年前一場沙暴掩埋了它。”
在自然之力麵前,人們總在太過渺小,不管是沙暴,還是台風。
“掩埋得這麼幹淨,還會有人麼?”我說道。
“一直都有。”李無中簡單地回答道。
除了黃沙,還是黃沙,誰能常年待在這黃沙堆裏?隻有死人做得到。難道李無中這次連死人的頭也不放過麼?
烈日下的大漠,除了讓人心生絕望,還有讓人難以忍受的溫度,如同把人架在支架上燒烤。
據說到了晚上,這裏會冷得像是個冰窟窿。
“我們回去吧。”看了一會,李無中說道。
往回走,風沙早已經將我們的馬蹄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