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裏,李冬陽又起夜。
開門的一瞬間,那張慘綠的臉又與他對視,李冬陽又被嚇了一跳,再去看時卻依舊什麼也沒有。他捏了下的臉,還是很疼,又不是夢。
一連好幾天總是出現那張臉。
李冬陽鬱悶,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呢?鬱悶的同時又有些憤怒,他想一定是有人搞惡作劇,因為校園藝術節快要開始了。
藝術節那天晚上,燈光暗淡。
節目話劇上演,竟然跟李冬陽深夜的經曆完全一樣。第一次在床前嚇唬主人公,第二次在門口……尤其那個裝鬼的演員,和他見到的一模一樣。
李冬陽越看越氣,激動之餘,隨手抄起台下的一個小垃圾桶衝了上去,邊打邊罵:“王八蛋,可算讓我找到你了。讓你嚇唬我,讓你嚇唬我……”
台下嘩然,輕籲之聲彙成波流。
李冬陽往台下一看,台下一二百人都神情呆滯地盯著他。那當然不是人,而是肉皮青紫,青麵獠牙,斷頭斷腳,穿著各色服裝的僵屍。他們見到李冬陽,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同時說:“呦!他是活人!”
【版本九】
早上起來,西門吹燈洗漱。當他擦臉的時候,他麻木了。毛巾突然變成了千萬條鋼絲,在他臉上不停地摩擦。西門吹燈衝著鏡子一照,血肉模糊的臉慘不忍睹,西門吹燈哭喊著……
西門吹燈猛地睜開雙眼,歎了口氣:“嚇死我了!”。
原來是個夢!
西門吹燈看了看手機,匆忙地洗了把臉,出了寢室樓。推開班級門的一刻,嬉鬧的同學們瞬間呆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尖叫聲震耳欲聾……
“吹燈,你的臉怎麼了?”同學小麗關心地問。
西門吹燈費解:“我的臉?怎麼了?”
小麗遞給他一麵鏡子。
西門吹燈看了眼,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他臉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細條狀的傷口,不斷地滲出殷紅鮮血,像被鋼針劃過了千萬次,甚是猙獰。
西門吹燈的身體不停低抖動著,像是風中無助的小樹。他選擇了沉默,沉默得一點表情都沒有,或許根本看不見表情。無助的西門吹燈偷偷地跑回了寢室,他拿起毛巾若有所思地撫摸著,忽然一股鑽心之痛湧上心頭,他的手指被毛巾上安插的鋼針刺到,紮得他撕心裂肺……
西門吹燈倏地睜開雙眼,看到了熟悉的麵孔,長吸一口氣:“靠!原來是夢中夢啊!”
這時,剛洗完臉回來的室友李冬陽說:“我毛巾不知道弄哪兒去了,今早先用你的了……沒事洗洗你的毛巾,跟針紮了似的。”
西門吹燈看到李冬陽的臉上密密麻麻的細條狀的傷口,不斷地滲出殷紅鮮血……
李冬陽,渾然不覺。
四
聽完了他的九死一生的版本,李冬陽想到了很多關於“死”的詞。
身首異處,體無完膚、萬箭攢心、五馬分屍、橫豎都是個死。說得冠冕堂皇,天花亂墜,他也是駕崩、是涅槃、是仙凡路隔、是壯烈、是犧牲、是馬革裹屍、是與世長辭、是一了百了、是英年早逝……是喪命、是嗝屁、是夭折、是暴斃、是翹辮子、是下地獄,逃不過一命嗚呼!
忽然冷場,冷得發熱。
李冬陽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良久,趙老三以手拍額,突然問他說:“我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你說她們三個都是你的患者,那當初她們是怎麼死的?”
天,陰沉得像死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