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永遠對莫悲都是冷冷淡淡,眉眼間結著冰霜,可莫悲就是有辦法從這一片冰封大地中咂摸出一點春天的暖風來。

他聽白燁要練劍給自己看,趕緊乖乖地跟了過去,順著對方的目光坐在瀑布水潭旁的一株楊柳下。

莫悲抬起頭,一片雪亮的劍光在他眼前蕩漾開來。他常說,自己要當一個舉世無雙的劍客,可實際上,莫悲心裏配得上舉世無雙這四個字的隻有麵前這個人。

細碎的水花落在莫悲的麵上,打濕了他的發絲,沾濕了他的衣袖,可莫悲一動不動,透著這層朦朧的水霧入神地望向那人。

柳霜庭過來尋人的時候,便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他在不遠處駐足了片刻,白燁馬上就注意到了自己,收了劍,恭恭敬敬地向柳霜庭行禮。而莫悲順著白燁行禮的方向看過來,“啊”了一聲,這才注意到又多了一人。

他急急忙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這才發覺自己被一層薄薄的水汽籠罩了,懊惱地擦了擦臉。

這幅小貓洗臉圖落在柳霜庭眼裏,他溫潤一笑,走了過去,指腹掠過莫悲濕漉漉的睫毛,心裏一動。

他輕輕揉了揉莫悲的眼角,那裏也被水花打濕了,柳霜庭用指尖沾了一點其上的水汽,送到嘴邊,嚐了嚐。

果然,一點兒沒沾染到少年誘人的滋味。

“別……”

莫悲在白燁麵前被人如此狎昵地對待,又羞又臊,正要開口拒絕,被柳霜庭捏住了雙頰。

“別什麼?”

柳霜庭笑眯眯地問了一句,隨即就鬆開了手。這人剛剛用得力氣並不大,莫悲甚至都沒感覺到疼痛,可心裏猛地一跳,乖乖閉了嘴,不敢再說什麼了。

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氛白燁看了個清楚,他和自己這個師娘並不相熟,隻是知道這人並不是本門派出身,是大長老從外麵帶回來的。

白燁清楚自己這個師娘並不是表麵上那樣好相處的人。仔細想想也有些奇怪,看莫悲這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顯然也是明白柳霜庭性子的。有一個疼愛他的師父在前頭,莫悲怎麼會和師娘攪在一處?

柳霜庭等了一會兒,發覺謝天盈那個寶貝大徒弟並沒有識趣的離開,而是沉默地盯著自己,眼神並不善意。他微微眯起眼睛,狀似不經意地說:“師娘是不是打擾你們兩個了?”

莫悲愣了一下,然後十分老實地紅了臉,偏偏還嘴硬道:“沒有,師娘你在說什麼呀。”

這幅樣子真是可憐可愛,白燁那個木頭腦袋居然沒有動心,還真是可惜了。

柳霜庭心裏冷笑,接著道:“師娘疼你,你不黏著師娘就罷了。你師父那麼疼你,也不黏著師父,天天黏著你師兄——”

他歪過頭,笑意盈盈地看向白燁:“白燁想必也是很喜歡小師弟的吧?”

“師娘說笑了。”

白燁平靜地應答,收回了落在莫悲身上的目光:“都是同門,相互照應是應當的。”

莫悲好不容易和白燁拉近了一些距離,柳霜庭一來,又隻能看對方的冷臉色了。他敢怒不敢言,麵前兩個人誰也惹不起,自己縮了縮腦袋,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腦袋一甩,躲開了自家師娘的手。

這家夥還想拍自己腦袋!門都沒有!

他隻顧著自己生悶氣,沒有注意到柳霜庭和白燁之間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兩個修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彼此的眼中都帶著警惕。

對於柳霜庭來說,白燁這種生來的天之驕子他惹不起,也不想惹,偏偏莫悲這個傻孩子一頭就撞在這堵南牆上,不願回頭了。

莫悲既然喜歡,那自己就幫他一把,隻是像這種天之驕子,可半點看不上主動靠上來的東西。

自己就不一樣了,主動撞進陷阱裏可憐小鳥,柳霜庭寧願給他帶上腳鏈,關進籠子,甚至親手掐死,都不會再讓對方重回藍天的。

“明日卯時,你來這裏找我。”白燁衝莫悲留下這句話,朝柳霜庭再次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你大師兄都走了,還在這裏發什麼呆?”

柳霜庭見莫悲還待在原地不動,愣愣地望著白燁離開的方向,便彎下腰,捏住少年的下巴,強行把他的頭轉了過來:“師娘可是要吃醋了哦?”

莫悲一門心思地瞅著白燁的背影,被柳霜庭這麼強行拽過來,都沒來得及收回自己那個望著白燁的眼神,就和自家師娘的目光撞了個正著。他嚇了一跳,想著柳霜庭的醋勁大到都能開個醋坊了,不知道又要怎麼折騰自己。

“.......”

“怎、怎麼了?”莫悲磕磕巴巴地問道,縮了縮肩膀,想溜之大吉,被對方一把按在了身後的柳樹上。

“乖孩子。”柳霜庭的聲音極溫柔,麵上的表情也看不出這人半分自私的本性:“你剛剛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