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從小家境優渥,招人眼紅,偏偏又硬氣不起來,和小夥伴們一起玩,總是最吃虧的那個,如果不是一直有白燁護著,指不定有多受欺負呢。
可他總是樂嗬嗬的,被人欺負了就己悶一會兒,過去了,從來都不記仇。
別人都說因為是莫老爺名字起得好,莫家少爺肯定一輩子都無憂無愁,平安喜樂。
現在想想,哪有人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呢?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他莫悲。
“快磕頭呀?你師兄等著你救命呢。”
也許是知道靠山快來了,那群人越發放肆,他們看莫悲站著不動,居然有幾人主動上前拉扯起來。
莫悲原本就身輕力小,也沒有練過什麼防身的武術,身體本來就與那些長年習武的修士沒得比。加上他本來身上就帶著傷勢,被這麼一推搡,險些站立不住,跪倒外地。
這群“同門”的嘴臉讓莫悲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那群街坊上的玩伴,總是羨慕他的新衣服,他的新玩具,等大人不在了,就故意不帶莫悲一起玩。
他本以為,長大了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沒成想大人的豔羨和排擠更加可怕,甚至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師兄的血腥味兒縈繞在莫悲鼻尖,讓他幾乎發了瘋。就算是白燁記不得自己了,不喜歡自己了,再也不理自己了,莫悲也不想讓白燁死。
他的膝頭,漸漸彎了下來。
“不許跪!”
“白師兄!”
婉小思驚叫著。
白燁原在和趙明以命相搏之時,就傷得極重,又被小人上了毒的暗器打進了心口,此時正在汩汩地流血。
如果是她受了這樣重的傷,早就撐不住了,可白燁此時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咬著牙站了起來。
他的鮮血浸透了衣物,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窪,即使是這樣,白燁依舊站得很直,颯颯白衣服,像棵永遠不會被壓垮的雪鬆。
“莫悲,到我這兒來。”
白燁說話極慢,似乎每個詞都用盡了力氣。
莫悲回頭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想起在小時候,每次當自己被欺負的時候,白燁也是這麼讓自己站在他的身邊。
有白燁在,誰也不敢欺負莫悲。
“劍修,就應該用劍說話。”
白燁撐著一口氣,如此對莫悲道:“過來,別這樣。”
劍修們大抵都是驕傲的人,白燁亦如此。他不願莫悲因自己受辱,也不願受這樣的恩惠。
他還有最後一口氣,那便能繼續執劍。
旁人的叫罵落在白燁耳中,早已是嗡嗡作響的雜音。他的劍落在了地上,沾染了主人的血,愈發鋒利,微微顫抖著,發出響亮的劍鳴聲。
白燁在同輩中無人能出其二,如今竟然還能斬殺同門師叔,足見他的實力豐厚。
趙明的弟子們見白燁又要出手,頓時失了玩笑下去的心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都畏縮著不願上前,最後生生從中推出一個人來,道:“孫師兄,你是我們其中修為最高的人,我們唯你是瞻。如今白燁他斬殺師長,走火入魔,你便教訓教訓這小子吧。”
這孫師兄便是偷襲白燁的那個人。他心裏罵了句娘,心說自己正麵迎敵,哪裏會是白燁的對手,不過看白燁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便定了定神,拿出自己的法器,就要動手。
大長老和二長老為權為利鬥了那麼久,門派表麵平靜,內裏早就波濤暗湧。不僅同門之間沒了相互扶持的情分,新一代小輩也醉心於這種爭鬥中,
孫師兄想到自己能有這麼一個機會,向二長老奉上白燁的人頭,平白增了不少勇氣。
“不許碰師兄!”
莫悲眼看他們要對白燁下手了心中大急,顧不得自己隻是凡人之身,徑直撲了上去。
他什麼拳腳都不會,隻能用自己的身體攔在孫師兄麵前,眼睜睜地看著孫師兄那閃著靈光的法器從半空落下,直直砸向自己的腦袋。
莫悲聽說修士的法器看上去隻是小小一個,實際上能重隅千斤,和自己的腦門兒這麼硬碰硬,砸個腦漿開花,都是個體麵的死法了,保不準最後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他怕得要死,甚至生生憋出一陣尿意。可想起自己背後的師兄和幫自己通風報信的師姐,就算是腦子想躲開,雙腿還邁著步子直直向前衝,暗自祈禱自己能在被壓成爛泥之前給白燁製造一點先機。
他這種莽夫行為落在白燁眼中,原本死活無法回應白燁召喚的佩劍瞬間一躍而起,跟著衝向了孫師兄的法器。
——可是,遲了。
白燁心裏明白,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