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的手腕被白燁緊緊攥著,莫說他本來就不想去,就算是想去,也掙脫不開師兄的手。
他抬頭望向那位師祖,對方隻是一片薄薄的霧氣,莫悲甚至能透過師祖身體,看見那人背後門框上鮮豔的彩繪。就算是這樣,師祖通身氣勢逼人,旁人想上前親近一番,都忍不住心生懼意。
莫悲後退一步,搖了搖頭,躲在了自己師父師娘的身邊。
無論是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是夾著尾巴,畢恭畢敬的二長老,都能看出來,師祖的脾氣約莫不是太好。他看莫悲有些害怕自己,沉默了片刻,卻也隻是歎了口氣。
“也罷,下次再說吧。”對方轉過身,對著二長老道:“我睡了很久,一覺醒來,門派裏居然是你這種廢物當家?我的幾個徒弟呢??”
“回、回師祖的話,師父和師叔在四百年前傷勢過重,支撐不住,隕落了。”
“他們還是沒撐住嗎?”師祖又沉默了一會兒,二長老不敢亂看,隻是盯著自己的腳尖,顫抖得更厲害了。
這位師祖是個殺伐果斷又嚴厲的人,對於門下弟子,也不見得比對那些妖孽魔道寬鬆多少,你要是惹他不高興了,照樣是死路一條。
二長老很少見這位師祖,隻是隱約聽說過師祖自重傷閉關之後,就很少露麵了,這幾百年過去了,無論門派裏發生了什麼事,這位神秘的師祖都不見行蹤,今日也不知怎麼的,居然驚動了他老人家。
如今自己把事情鬧得這樣難看,要是熱鬧了師祖,那可真沒有好果子吃。
在師祖麵前,二長老生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三魂六魄俱在瑟瑟發抖,被對方的氣勢壓得半分脾氣都沒有。
“我記得……你是我那個不爭氣的三徒弟門下的人吧……”
“是,是。”
“……去把這大殿清掃幹淨,不許讓旁旁人代勞。他有了你這個徒弟,可真是丟人,以後別再給自己師父丟臉了,滾吧。”
師祖轟退了二長老以及趙明幾個弟子,慢慢走到了莫悲他們身前。
或許用走並不恰當,莫悲垂著眼,偷摸地看著師祖的腳,發覺對方的身體離那塊紅玉越遠,就越模糊,等到了腿腳附近,已經完全看不見有什麼肢體存在了。
這位師祖是成仙了,還是變成鬼了呀?莫悲心裏泛著嘀咕。
“你便是謝天盈?”
“是。”
謝天盈應答著,上前一步,擋在自己的兩個徒弟身前:“不肖弟子謝天盈拜見師祖,今日勞煩師祖為我兩個孽徒操心了。”
莫悲轉頭看看師父嚴肅的表情,又抬頭看了看師娘,柳霜庭回望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莫悲的頭,也上前一步,把莫悲推到了自己身後。
“柳霜庭拜見師祖。”
莫悲已經很能猜測柳霜庭的心情了,雖然對方的咬字還是往日那樣輕輕柔柔,可語氣裏還是能咂摸出語氣那麼點警惕來。
能讓護短雙人組這麼嚴陣以待,仿佛麵前站著的並不是門派裏的師祖,還是一個陌生危險,修為高絕的前輩。
奇怪,為什麼呀?雖然師祖剛剛出現就出手奪了兩條性命,可看他對二長老還有趙明其他弟子的態度,隻要態度放得尊敬一點,也不是那種說不通理的人呀?看他剛剛的意思,還是挺維護我們的?
莫悲有些奇怪,拉了拉柳霜庭的外袍,對方背著手,重重地拍了莫悲一下,示意他聽話。
莫悲又看看師兄,師兄半眯著眼,似乎已經昏迷過去了,卻還是緊緊抓著自己,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勉強抽了出來,一圈深紅色的痕跡留在了他白皙的肌膚上。
再看看婉小思,這位可憐的外門弟子已經癱坐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了。
莫悲不知道,師祖這是手下留情,特意對他收斂了自己的氣勢。謝天盈和柳霜庭擋在兩個徒弟麵前,也是吃力得緊,壓根兒沒法分神照顧婉小思了。
“嗬,你倒還活著。”師祖冷笑了一聲,語氣冰冷:“讓開!”
隨著話音落地,莫悲看見謝天盈的身影顫抖了一下,幾滴鮮血落在了地麵上。他還以為師祖是氣自己沒有禮貌,隻會縮在師父師娘身後才生了氣,便把師兄扶著躺在了地上,跑了出來。
“師祖!弟子莫悲,拜,拜見師祖!”
他衝出來,慌裏慌張地衝師祖應了個禮,轉頭看看師父嘴角未幹的血跡,別提有多懊悔了。
“剛剛弟子失禮,您不要生師父的氣,我,我給您賠禮!”
莫悲正要深深鞠一躬下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著,他漲紅了臉,僵持了片刻,差點把屁都憋了出來,還是沒把這禮行出去。
“和你無關。”師祖淡淡道:“他是你師父?”
“是,是。”莫悲怯生生地回答:“剛剛是我錯了,不是師父教的不好,您教訓我就好了,我都會聽著的。”
他場麵話說得漂亮,等看見師祖的身形一動,嚇得夠嗆,立刻縮著腦袋後退了一步,閉上眼睛,不敢在看。
結果,莫悲隻覺著腦袋上一陣涼意,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發覺是師祖在摸自己腦袋呢!
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摸自己頭,被別人摸頭會長不高的!
莫悲這抱怨也隻敢心裏想想,看師祖沒動手,立刻拍起了馬屁:“師祖,師祖,要是今天您不出手,我和師兄就死定了。您可真厲害!英明神武!武藝高強!強、強……”
小少爺哪裏拍過別人的馬屁,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本以為師祖根本就懶得理自己的憋足馬屁,沒成想對方點了點頭,給了莫悲這個麵子。
“既然是你的師父,那今日我也不與謝天盈計較。”
莫悲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口中還不自覺地為謝天盈說著好話。
“師祖,師父他惹您不高興了嗎?我替他給您賠禮道歉。”
“你師父欠我一條命,你也要替他賠給我嗎?”
這下莫悲不敢說話了,他夾緊了尾巴,生怕再多說一句廢話,師祖就要把自己的小命取了。看小東西嚇得呆頭呆腦的,師祖輕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少年軟軟的臉蛋。
好久不見,莫悲。
等師祖一離開,莫悲立刻把乖寶寶的表情從臉上卸了下來,跳腳跑到了謝天盈麵前,伸手要給師父擦嘴邊的血跡。
“師父,你沒事吧!我害你挨打了!你疼不疼!”
“沒事,不是你的錯。”謝天盈捂著胸口,把翻騰的血氣壓了下來:“你去把你師兄扶起來,我們帶他回去,至於這個外門弟子——”
他看了眼柳霜庭。
“我帶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