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原本接了師叔祖的傳承,高高興興的,可聽完師父的故事,徹底蔫巴了下來。

雖然這些事離莫悲有些千百年的距離,可經曆過這些事的人,卻還活生生站在莫悲麵前。

“怎麼了?”謝天盈以為自己嚇到小徒弟了,回到屋子裏,給莫悲熱了點甜酒釀吃。

“你看你的臉色,怎麼白成這樣?要是給霜庭看到了,他又要說我了。”

“師父......”莫悲抬起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吸了吸鼻子:“你和師娘是不是還要去殺妖魔呀!你的傷就是那個時候受的吧,要是再遇到這種事,你、你要是打不過了怎麼辦?”

他說完這段話,打了個哭嗝、小少爺這一輩子經曆過最大的械鬥,不過是街南頭裁縫家的媳婦發現自己男人和街北頭一家賣豆腐的姑娘好上了,喊上父兄拿著棍子,把她男人打得鼻青臉腫,加起來不超過5個人,還很快被官府喝止住了。

天玄城就在玄天宗底下,人人都知道仙人喜歡清淨,所以戰火也燒不到這裏來。加上這裏土地肥沃,交通發達,也算是個富足的小桃花源。

莫悲隻在話本裏看過戰爭。他喜歡看俠客的故事,卻不喜歡看大將軍的故事。

俠客們有辦法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大將軍再怎麼傳奇,還是有那麼多人會死掉。

就連大將軍都可能得不到在善終,他就算被十萬精兵護著,一隻不知道哪裏來的流矢也能要了將軍的性命。

“你師娘?你師娘其實算不得門派的人,大長老不會強求他的。”

“那師父你呢,對了!還有師兄!”

莫悲想到連師祖和師叔祖這麼厲害的人都死了,那師父還不如他們呢,肯定更危險。他握著裝酒釀的小杯子,不自覺地轉動著,來緩解自己的焦躁。

“師父,你要是打不過,一定記得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莫悲揪著心肝兒為謝天盈擔憂著,他覺著師父就是那個很厲害,但是在戰場上會死於流矢的大將軍。

師父對自己那麼好,可千萬別出事呀!

小徒弟的話讓謝天盈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打不過要趕緊跑,仿佛謝天盈是注定要失敗了。

可確實是這樣,如今玄天宗成了這幅模樣,哪個上戰場的弟子,心裏不抱著死誌呢?

修行可不僅僅是為了長生呀。

謝天盈本想說說玩笑話,說自己要是上了戰場,肯定會躲在最後一排,躲得遠遠的,安慰安慰自己這個總是為別人擔心過度的小徒弟。對方卻放下了手中的紫砂杯,看著謝天盈的雙眼,嚴肅地說:“不對,我覺著師父一定不是會臨陣脫逃的人。如果......如果我以後能變得厲害起來,就和師父一起上戰場!我一定會保護好師父的!”

莫悲什麼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場無望的戰爭會持續多久,其中又會有多少的殘酷和離別。

他隻能板著指頭,數著那麼多死去的人,心裏朦朦膿膿地意識到這會有多麼危險,本能地感覺到恐懼和悲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活到上戰場的那一刻,能不能走上這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