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一個枕頭從屋子裏扔了出來,謝天盈輕巧地側身躲了過去,他聳聳肩,合上了門。看小徒弟生氣,倒是沒有強求再進去過。

莫悲的身體底子還行,卻也經不住兩個男人折騰,那日還沒入夜就病倒了,足足養了兩三天才緩過來。謝天盈不懂岐黃之術,便隻能交予柳霜庭照看,這幾天裏,柳霜庭每天掛著個臉,衝謝天盈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發覺莫悲之所以病倒,是因為身體裏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氣,侵害髒腑,偏偏柳霜庭對於岐黃之術也算不得精通,對此束手無策,每當心煩意亂之時,就轉頭凶了好一頓某人。

謝天盈知道對方是擔心,也沒把這種出氣筒的待遇放在心上。他坐在徒弟的床頭,看對方臉燒得通紅,嘴唇卻煞白,心疼又好笑。

明明在外麵也沒過得什麼好日子,卻一門心思地想要出去,這是何苦呢?

小徒弟渾渾噩噩了好幾天,今日才徹底清醒過來,睜眼一看見麵前兩個人,差點兒就重新氣暈過去,扯著嘶啞的嗓子,硬是把師父師娘趕出了門。

對此,柳霜庭隻是冷哼一聲,轉身去藥房拿藥,而謝天盈在門外好聲好氣地哄了好半天,一進門,還是被毫不留情地砸了出來。

“怎麼,他還不願意讓你進去?”

柳霜庭回來後,看看站在門外的謝天盈,再看看滾落到地上的枕頭:“直接進去就是,他還能攔得住你嗎?”

“那你進去?”

謝天盈給對方讓了個位置,柳霜庭橫了他一眼,抬腳便走了進去。謝天盈在外麵聽見莫悲生氣地讓師娘滾出去,然後不知怎麼地,突然就沒了聲音,隻是傳來幾聲含糊的動靜,乒呤哐啷了幾下,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後,柳霜庭才開了口,喊謝天盈進去。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莫悲捂著嘴,看師父拿似笑非笑的目光盯著自己,惱了。

師娘簡直是一個臭流氓!見著他生氣!

這人看他生氣,居然什麼都不說,把藥瓶往桌上一放,自己吃了一顆藥丸,便親了上來。莫悲想掙紮,又抵不過柳霜庭的力氣,被對方親得暈暈乎乎,半推半就就把那顆苦藥咽了下去。

光光是這樣還不夠。師娘摸著他的臉,把莫悲按在床上,仔仔細細地重又疼愛了一遍,親得莫悲嘴是又癢又麻,喘不過氣來,這才鬆手放了人。

他趕緊爬起來,一摸嘴,腫了不少,氣得眼圈都紅了,偏偏師父還這個時候進來,故意問他:“怎麼了,嘴巴這麼腫,被蚊子咬了?”

“被狗咬了!”

莫悲惡聲惡氣地回答。

師娘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莫悲的耳垂,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不然屁股又要遭殃了。

“對師父這麼凶,你也算是長進了?”

“你才不是我師父!”莫悲狠話一放,便看見謝天盈的眼睛冷了下來,他嚇得抱著被子往後一縮,靠在牆邊上,才有了點勇氣:“師父才不會這麼對我!”

莫悲想起麵前這個人是魔,悔不當初。虧他還想著入了魔的師父也是師父,還琢磨著和對方喝酒交流感情呢!好了,這下交流的可是太深入了,深入到他現在屁股還疼。

柳霜庭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道侶,往莫悲身前擋了擋。雖然這幾天裏,兩人算是和解了,可他還是不放心把莫悲完全交給謝天盈。

入魔之人就站在懸崖的邊緣,隨時可能一步跌下無盡的深淵,柳霜庭可不敢拿莫悲去賭謝天盈的自製力。

他原本還覺著莫悲長得有些普通,人還笨,沒什麼優點,對於多年後自己看上這麼一個普通凡人多有腹誹,可等香香軟軟的少年一吃進肚子,柳霜庭再也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還是能吃到的才是最實惠的。

謝天盈看小徒弟不怕柳霜庭,卻害怕自己,心頭更煩躁了。他心中升騰起一股壓抑許久的殺意——自然,他是舍不得動麵前著兩個人的。畢竟這寥寥幻境,也隻有這兩個人,是鮮活的人類了。

他想了想,咳嗽了一聲,臉色迅速灰敗下來,作出一副慘兮兮的樣子,湊到了莫悲身前。

“莫悲討厭師父了?”

“你不要現在賣慘。”

柳霜庭毫不留情地選擇;拉謝天盈後腿,一點兒同盟者的情誼都沒有:“莫悲,你別信他,他可是魔。”

“霜庭,你還真是無情。”謝天盈微微苦笑著:“你忘了,你我好歹也在這裏相處了幾百年。”

柳霜庭轉過了頭,對著牆邊翻了一個白眼。

他不記得,記得也不會怎樣。

比起天資高絕,怎麼追趕也難以仰望其項背的謝天盈,還是傻乎乎,由人捏扁搓圓的莫悲可愛得多。

柳霜庭有點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少年另眼相看了,大約是對方身上有股乖乖巧巧的氣息,不自覺地引著別人欺負他。

柳霜庭喜歡自己能掌控的事物。

“你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卻什麼都記得。”謝天盈歎了口氣:“我困在這重複的這幾天裏幾百年,什麼都厭倦了。莫悲,你是我這些年來唯一看到不同於往日的景象,師父喜歡你,不可以嗎?”